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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将至,才下过几场小雨。</p>
这几日临安城里闲言碎语四起,最多的还是关于季家那个从房县流放归来的孤女,季九思。</p>
那些个说书的只管想着赚个金盆钵满,虽也算个读书人,但终究是为在市井间讨口生计,不过是七八年前的事情,硬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把那桩旧时的辛秘冤案吹乎的玄乎其实。</p>
茶馆里座无虚席,听客的桌子甚至摆到了门口的汤包摊子跟前。讲书的老先生捋着一把灰白胡子,正讲到季伯侯褪服脱帽,匍匐至宫殿门前跪请新帝刀下留人。</p>
“那季伯侯已是花甲之年,跪碎了一把老骨头,以削官夺爵为请,才将小儿子的命从断头台上捞起来。新帝感念先皇养士之仁,只判谏议大夫一家流放房县。”</p>
“奈何老侯爷从此一蹶不振久病缠身,未盼得小儿冤屈洗净,便于永晋三年冬至夜里咽下最后一口气,驾鹤西归。老侯爷直至寿终安寝,手还指住西南房县的方向,双眼未合。”</p>
底下喝茶的人一片唏嘘怅然之声,说书的老头抖了抖干瘦的一把柴手,端起面前的茶盅,啜两口茶才继续道:“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时逢梁王逼宫之祸,季伯侯之子季宗贤实乃一刚正之士,曾独善于高堂,讥讽乱臣贼子不过蛇鼠一窝,必人人得而诛之。”</p>
“永晋新历,梁王祸起萧墙,新帝缴捕梁王极其党羽,神机营查封信驿得一密封,内乃季大夫亲笔所书,大意为新帝为次子,黄袍加身不过是背叛天道之举,吾愿追随梁王策反新帝云云。”</p>
“新帝大怒,抓来季大夫与梁王朝堂面质,无奈大夫终不敌众贼子诡诈之道矢口难辨,押进刑狱被梁王藏匿余孽以妻女为胁屈打成招,终身流放于房县那等苦寒之地。</p>
老头眯上眼,长叹一声:“季大夫与其妻皆为体弱多病之身,凉谯漏长,永晋五年夫妻两人双双归去,只余膝下孤女扶父母双棺,独独归来。”</p>
“如今新帝亲坐高堂重洗冤案,感愧于此等忠良之仕,当场涕泗横流痛哭不已,急召赦季家侯爵之位,季家大儿承袭,复季宗贤谏议大夫之职加封三品,季大郎收季大夫孤女为亲女,赐其位同郡主。新帝仁心仁义,昭昭可见啊。”</p>
底下众人皆是点头感慨,这个收尾终究还算是让人颇为欣慰,面上便露出些笑容来,纷纷慷慨解囊往台上抛去赏钱,一时茶馆内铜钱的声音叮当作响。</p>
有客意犹未尽,一日没觉着听够,第二日早早便过来,拍出一把碎银在桌上嚷嚷着要再听一遍,这老头吹眉瞪眼的把桌上的碎银往回推,说什么也不肯再讲第二回,推拉扯拽之间从他袖子里掉出个邹巴巴的麻布荷包,里面露出点儿金角子来。</p>
老头弓着腰扑过去把荷包抢回来,手颤巍巍的往袖兜里揣,那嚷嚷的听客眼尖瞅到荷包里头的光景,不依不饶的扯着他袖子道:“我说你这个老头怎么还有给钱不要的理儿?原来是袖子里藏金,脾性儿大了啊。”</p>
老头掀起软塌塌的眼皮泛青的珠子瞪住他,“你懂什么?这种事情岂是你这等黄口小儿能胡乱攀扯的?”</p>
语罢便慌慌忙忙收了茶蛊,跛着脚就要往外走,摸到袖袋里那块硬邦邦的金疙瘩,越发惶惶,扭着身子歪歪斜斜蹿出门,生怕被身后的听客缠住。</p>
听客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恨恨踹一脚桌腿,“不过是再讲一遍的事儿罢了,你这老儿什么倔驴脾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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