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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出事的消息一经传出，皇帝勃然大怒，小皇子身边的四十多名宫女太监均受牵连，小皇子身边的乳娘交于刑部严刑拷打，一时间整个魏宫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最终审出来的结果，便落在了那一袋凝神香上，并不单单是凝神香，而是掺杂了其他的，要人性命的香料。</p>
于是太医院也被牵扯进来，数十名太医跪在殿外，半个大字都不敢出，涉及谋害皇嗣，但凡沾染了个边，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人人都想从这不见天日的网中挣脱出来。</p>
到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p>
李公公清楚的记得皇帝那日，隐忍到了极致的神情。</p>
这位年轻的帝王，自从登基以来，整个天下都在他囊中，向来都是淡定从容的模样，此一刻，眉眼中方得见风暴，亦能窥见几分伤心。</p>
那犯人被押上来的时候，竟也放肆不跪，咬紧牙关，倔强的像块石头。</p>
“不是我。”</p>
到最后，也只是讪讪的说了这三个字而已。</p>
皇帝眉头紧紧抽了抽，似乎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一袋香囊甩在了那人脸上。那人漂亮的脸便多出了几分凄惶的神色，却转瞬即逝，“不是我。”那曾经锦衣玉食供养起来的美貌公子，手里捧着锦绣香囊，周身都是那香囊散发出来的妖异香气。</p>
他又说了一遍。</p>
“我恨不得杀了你，却从来不齿于对这样的一个孩子下手。”</p>
“你···恨不得杀了朕？”</p>
皇帝有些迟疑的，一字一句的把那人说的前半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眼底风起云涌。</p>
“你以为，凭着你对我做的，我要对你感恩戴德不成？”</p>
那人冷冷的笑了声，忽然又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呢？我为什么要救你呢？”</p>
他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皇帝，眼底好像有未曾干涸的眼泪，又好像没有。</p>
他声音太过嘶哑，唇上的嘲意太过明显，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这会已经暴怒了，他却不在乎。</p>
“朕不准你后悔！”</p>
那人便苦笑了两声，再不说话。</p>
然后，便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p>
青花瓷器，西域贡品，价值连城的东西碎了一地。</p>
这帝王身边，哪里是这么容易呆的，李公公低声叹息，又想到这位平日里便是如此跋扈，皇帝也不曾介意过，只是如今，今非昔比了。</p>
李公公退下去关门的时候，最后一眼，便看见了一双白皙晃眼的腕子，被明黄的，绣着金灿灿的金龙的袖摆，交叠按在了长毯上。</p>
后来，他再也没有听到里面有过什么响动。</p>
一声都没有。</p>
只有那袋香囊的香气，隐隐约约的，透过纱窗，裹挟着微风，飘了出来。</p>
美丽的东西，都是致命的毒药。</p>
后来，一道旨意下来，京城远郊的大理寺，便又多了一位客人。</p>
车轱辘吱呀作响，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前。</p>
若就一般而论，大理寺的钦犯均是由囚车铁拷枷锁押送过来，大多已经经过审讯，来的人即便是王孙贵胄，这时也该蓬头垢面，狼狈不**形，而偏这一位，身边跟着皇帝身边得宠的李公公，看李公公的神情，倒是琢磨不出来什么。</p>
大理寺丞刘长卿端正立于长阶之下，身后这朱红城墙，砌满了王孙贵戚的血。</p>
是老相识了。</p>
刘长卿想。</p>
颀长消瘦的人影从车里弯着腰出来，“到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看到了如青竹般立在大理寺门前的刘长卿，竟是笑了声。</p>
“不想遇到熟人。” 而话说回来，他来这大理寺，不遇到刘长卿，又遇到谁呢。</p>
刘长卿心间微叹。他曾经一念之仁帮过谢安一把，那时候是看在谢宰辅的面子上，却没有想到，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这样的境地。他其实不信谢安下这样的毒手，他也不信，老宰辅这样的人物，教养出来的孩子，当真是个蠢货。</p>
他拱手，并没有把谢安当做犯人，眼神上下打量一遍谢安，也没有带别的什么意味，只是叹息了一声，“谢宰辅泉下有知，怕不知有多痛心。”</p>
刘长卿这样说，便看见谢安眼眶红了。</p>
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孩子，婚配都不曾。</p>
刘长卿轻轻摇了摇头。</p>
但是谢安身边站着李公公，他也不好多问。</p>
李公公道：“奴才先回去复命，就不打扰大人了。”</p>
谢安眉目冷凝着，看不出风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