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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脸色煞白，掩在大袖下的指尖颤抖着，许久才阖眸，绝望道：“去准备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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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黯淡，阿月醒来时，重华坐在他床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p>
“醒了。”重华藏起眼底的情绪，将阿月小心翼翼地扶到自己怀里。</p>
阿月睡意未淡，倚在重华胸口问他：“你回来了，灵山法会怎么办？”</p>
“我留了一缕元神在那里，没关系的。倒是你干什么往鬼谷岛去？纸鹤找不到你的时候，我都要急疯了。”重华语气倒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有些许委屈。</p>
阿月心生歉意：“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p>
“阿月。”重华唤他，问道：“你真的想要个孩子？”</p>
“嗯，想要。”阿月拉住重华的手，小心放在自己圆隆的肚子上，恳求道：“它已经会动了，就是有些懒，不肯多翻身。”</p>
重华眼里有些发酸，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商量道：“可是我，不想让你有任何闪失。我不能……不能再失去你了。”</p>
阿月浑身僵了一瞬，他低头看了眼重华覆在他肚子上的手，已经明白了那话中的意思。所有委屈在顷刻间翻腾起来，涌到嘴边成了一句压在心底的质问：“重华，你爱过我吗？”</p>
重华被问懵了，从十几万年前初见师兄的那一天，他就将全部的爱慕奉了出手，以至于从未想过这么笃定的问题。</p>
阿月苦笑摇头：“我知道了……”</p>
抱着阿月的手臂猛地收紧，重华认真地将唇轻轻印在他耳边，道：“阿月，你相信轮回吗？我爱你，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只爱你。”</p>
阿月心头一震，想到那年桥头梨花下，他问师父三界之中，可有轮回。他喃喃道：“如果有前世，我或许住在山脚下……山下开满桃花，林间还有……还有一头奔跑的野猪……”</p>
重华心里悲喜交集，摇头道：“山下有桃花，你却不是凡人，野猪没有，我你要吗？”</p>
“可是……”阿月不敢相信，只得怔怔看着重华。</p>
重华急切地吻他，一遍遍道：“信我，信我……”</p>
许久，阿月点了点头，回应道：“好，我信你。”</p>
18.</p>
重华看着阿月睡下，伸手将被子往上拉拽些许，遮盖住他消瘦的肩头。阿月侧身睡着，额头挨着坐在床边的重华腿上，一手环住肚子，双腿微蜷，眉间舒展，难得安稳。</p>
重华将手轻轻覆在他隆起的肚子上，低头看见阿月眉心一紧，掌心下竟真的鼓起个软软的小弧。重华动容，想到医仙说的话，酸楚不已。他想到那年自己从战场归来，仍是血气上头，杀心未褪，狂傲不可一世的模样。推开府门，登上楼阁，便见他的仙侣正辗转床榻间，为生下他的长子而挣扎着。他当时惊怒交加，害怕极了，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摔袖冲照月吼出口了。他的师兄只是攥紧身下床褥，虚弱又狼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p>
玄霜出生，重华负气离家，直到玄霜能满地乱跑了，他才别别扭扭地抱回来一只憨憨的小听风兽送给儿子。后来他们的玄霜长大了，又有了瑟瑟，如今阿月腹又多了这个小家伙儿。重华心知自己欠了师兄太多，可他真的怕了，倘若阿月再离他而去，这漫长岁月里，他独自一人该如何活下去。</p>
重华独坐到天亮。</p>
医仙来为阿月诊脉，仍是昨天的建议，胎儿必须化去。</p>
“化胎可会伤身？”重华捏了捏眉心，满脸疲倦。不老不死的圣人境帝君，一夜间青丝里竟起了华发。</p>
医仙道：“神胎孕育在灵海丹田里，连根拔除自然会……”</p>
“想办法。”重华冷冷道：“不能伤他。”</p>
医仙冷汗沁了满额，沉吟许久，方道：“那、那就将药性减些，每天服下一点，约莫四五十天，胎儿也就下来了，如此应该不会伤了灵海，将来阿月公子修为大成时，身子自然会恢复。只是慢慢化胎，就如那钝刀割肉，很是磨人。”</p>
重华神色黯然，无力地抬手示意医仙出去，道：“就按你说的这样，不要损他根基，将来他入了圣人境，我们还会再有子嗣……将来……”</p>
熬过这些日子，将来一定会好的，他和阿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p>
苦涩的汤药味道将阿月冲醒，他睁开眼时，看见重华正将药吹凉。</p>
“对不起，我又睡着了。”阿月揉了揉眼，他实在是太倦了，和重华说着说话，就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p>
“困了就多睡会儿，我在这守着你，哪儿都不去。”重华俯身亲吻他，又将他扶起来，圈在怀里，轻声道：“喝了药再睡。”</p>
阿月被浓苦的药汁呛得头疼，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