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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年下半段随着一日胜似一日的寒意落了幕。</p>
分班考试结果公布后，整个年级的人把公告栏围了个水泄不通。</p>
任洲不想挤在人群里推推搡搡，但也不愿意耽误了时间去顾梓楠那。他立在人群外围，就像一只找不到窝的茫然兔子，犹豫着还要不要看。</p>
“同学，你叫什么？我帮你看看吧。”</p>
任洲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个声音是在和他说话，他别过头，迟钝地看去：是一个白胖的男生，正抓着旁边高个的胳膊，张着嘴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那个高个的人这才慢慢把放在小胖身上的眼神转向自己，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p>
“你叫什么？我帮你看看。”小胖重复道。他眨巴眨巴眼，笑盈盈的，神情干净得不掺杂一丝杂质。</p>
他身旁的高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p>
任洲不会和陌生人打交道，微微弓着背，只摇头，转身就走。</p>
他能感受到那两个人的眼神还投在他背上，仿佛芒刺般，让他别扭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才好。</p>
彼时顾梓楠正在二楼做大扫除，他骑在窗框上，一条长腿迈在窗户外面，手里捏着块抹布，把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任洲走出好远之后又回头看的样子。</p>
切，什么东西，还恋恋不舍的，看着任洲那副塌肩弓背的样子就来气。顾梓楠狠狠地擦了两下玻璃，摩出吱呀呀的声响。</p>
下午离校的时候，顾梓楠斜背着包往校门外走，任洲紧赶慢赶地推着车子赶上。五点多，薄凉的冬阳挂在西边，把两个人影子拉得长长的。</p>
两个人一起沉默地走了一段，顾梓楠忽然说：“别跟着我。”</p>
任洲正出着神，车轮转动发出轻轻碾过地面的声音，他愣着，“啊”了一声，一脸迷惑。</p>
顾梓楠干脆停下步子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道：“听不懂？你是没家还是怎么的？”</p>
任洲吓了一跳，微抬着头，牙齿咬住下唇，泛起一片苍白。</p>
“小少爷，你玩够了吧？”顾梓楠勾起唇角，睨了一眼尾随在身后的车，“临驾贫民窟的游戏，也该结束了。”</p>
他烦了和任洲这样不清不白地黏在一起。即使知道任婕送钱的事固然怪不得任洲，顾梓楠还是觉得那阵阵腐烂般的金银铜臭从任洲身上的每个细胞里散发出来，招摇过市，仿佛炫耀般在他鼻尖缠绕。</p>
仿佛在掀起陈旧的伤疤提醒他，他有多可笑。</p>
“再见。”顾梓楠脸上提起个疏离的微笑，撂下话就走。</p>
任洲发现自己是真的迟钝。就算是顾梓楠这些天来说了各种理由不让他去家里，最后甚至连借口都懒得编，他也竟然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又引得对方烦了。他呆若木鸡般扶着车把，看着顾梓楠毫不留情地离开。</p>
多少次了，任洲闷闷地想。</p>
顾梓楠总把再见说得太轻巧，他只能努力地咬住嘴唇，才能让微弱的请求不从齿缝中跑出分毫，再绝望地落回心底。</p>
自从放假，虽然整日在任婕的高压下，作息仍旧保持着上学的惯例，梦却是一个都没断过。</p>
除夕那天，任洲掐着手机，躲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给顾梓楠发短信。虽然去吃顾奶奶包的香菇肉大水饺是没可能了，他还是忍不住心存幻想。</p>
本来编辑了好长一段，任洲犹豫了很久，还是慢慢删除了。</p>
最终到顾梓楠那里的，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新年顺遂”。</p>
顾梓楠当时正忙着收店回去吃饺子，把能卖的好酒瓶子往包里塞。反正贾御也不稀罕，他卖了还能赚个几大千。听到声响，他倒腾着手拿出手机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又放回了衣兜。</p>
任洲捧着手机迷迷糊糊等到下半夜，窗户外面结了薄霜，也没收到任何回复。</p>
这一年就算这样过去了。</p>
任洲和顾梓楠都没看分班情况，开学那天才知道分到了一个班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