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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p>
在唐清洛和李慕日后漫长的回忆里，昆仑总是占有最大的一席之地。似乎人生的开始都从这个常年冰封的地方开始，昆仑的冰原成了分割他们人生的一道明显的分水岭，分割着他们和唐唤结识前后的人生。</p>
很多年后李慕曾问唐清洛是否后悔当年同他一起穿过那次风雪，那时的唐清洛也要老了，颇有些唐唤当年的老态，他早已忘了是哪一次与他穿越的冰原，让他们两个最后成了这样难分难舍的羁绊，只能草草敷衍着李慕，把目光转向窗外。</p>
唐唤带着唐清洛离开小树林的时候，李慕站在一片翠竹中很久不肯离去，脸上没有一丝起伏的表情，就这么看着他们走远直到消失不见。身边的副官来提醒他该开拔行军了他也没有动作，就一直这么望着。</p>
他知道这是他和唐清洛的第一次分别，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的生离死别，或许他日后功成名就不用这样目送着他离去，但这一次，此时此刻的他除了这样眺望也别无他法，尽管唐清洛武学精进，尽管唐唤贴身陪护，他却知道下一次能否再见，都是天意。</p>
肖药儿想要一枚棋子，这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地，可就是不说话，个个都跟明镜儿似的来全唐唤同意让唐清洛随肖药儿走。连“毒医”商景都亲自登门拜访，可惜被李慕抓住了直接扔了出去。那时他们怎么说的？“都是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p>
这话是不假，李慕也信命，可那是他自个儿的事情，但凡是牵扯上唐清洛，便是万万不能随便就信随便就从的。放在心尖儿的人，哪里是随便让哪个权势拿去牺牲的。唐唤不同，尽管也不想让自己教大的徒弟去送死，但也算顾全大局，把被李慕赶出去的商景请进了屋，两个人关上门聊了快三炷香。</p>
李慕抱着枪守在门口，不肯放那些说客进门，唐清洛就坐在一旁的地上，摆弄着手上的暗器，这边打磨一下，那边淬毒，全无一点当事人的自知。唐唤开门出来的时候，唐清洛靠着李慕的腿睡着了，李慕站的笔直不敢动弹，生怕吵了小祖宗补眠。</p>
唐唤送走商景，敲醒了睡迷糊的唐清洛，正襟危坐地看着两个徒弟：“阿洛明早起来就去肖药儿处报道。”</p>
李慕一听就恼了：“大战在即你让他去给那个劳什子做炮灰吗？！”</p>
唐清洛倒是全无反应，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两个人吵红了眼。</p>
“我自有分寸。”</p>
“你有个**的分寸，你就惦记着你那个极道魔尊的名头！”</p>
“阿慕，不是回事……”</p>
“那还是怎么回事？阿洛做个闲散公子你我养不起他吗？非要送他去送死吗？”</p>
“李慕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跟着陶寒亭翅膀就**？这恶人谷就是你说了算了？你师弟的去留还必须得你点头同意了是不是？！”</p>
“我师弟我疼！以后我养！总好过你这个把自己徒弟养出来送**的强！”</p>
“李慕你气死我算了！你自己去问阿洛他愿不愿意啊！你问他愿不愿意和你过一辈子啊！别自己就做了主了，我告诉你，这个院子，你们俩人都是我养活的！没我你俩早死在外面了！”</p>
李慕一把抢过唐清洛手里把玩的暗器扔在一边，厉声问他：“阿洛你是跟师兄走还是跟着师父去肖药儿那！”活像个要被人抢走心肝宝贝的傻蛋。</p>
唐清洛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讨论自己的去留，认真思考了一下对他说：“我想做师父那样的人。”哪样的人？尸骨堆里爬出来的，手上一辈子沾着敌人洗不掉的血液的，杀人不眨眼的，无情无义的人。</p>
李慕当场就愣在那，他想起客栈的死尸血肉，想起熟睡的他和干涸的血迹，想起幼年那场让他成为孤儿的大火，想起死在家中的父母，想起火光中向自己走来的唐唤。</p>
唐家堡的人，当真是一个样子，李慕想。全然不听唐清洛的解释，扔下枪就出了门，马蹄声渐渐远去留下愣在那的小唐门和红了一圈的眼眶。</p>
唐唤看在眼里，直到李慕的马蹄声不见了，才看到小徒弟眼眶里打转的那滴眼泪落了下来，滴在他的袖口消失不见。</p>
“师父，我是不是想错了？”小徒弟沉默半天，闷闷地问一句。</p>
“阿洛没有错，也不是你师兄的错。都是师父的错。”错在他一时心软，错在他舍不得，错在他放不下，错在他自恃清高，错在他冷血无情。</p>
唐清洛却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默默地坐在那掉眼泪，喃喃地说着：“我只想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有错吗……”</p>
没错。谁都没有错。</p>
李慕这么多年头一次无公事在身彻夜未归。平安客栈的伙计们见大堂里这位醉醺醺的将领时都像是见到了鬼。顾延恶路过门口就被拽了进去，拉扯着陪他喝到深夜。</p>
唐唤在院子里等了一夜，没等到李慕回来。第二天天蒙蒙亮就骑着马去王遗风那，出面替唐清洛应了肖药儿的邀约。等消息传到平安客栈已经是正午以后的事儿了，李慕抱着酒坛子喝的正爽，立马黑了脸扔下酒钱就往回走。</p>
等到了院门口，唐唤是没见到，自家师弟就在那坐着等着呢。看到李慕回来似乎有些紧张，没敢像从前那样扑上去，只是站起来唯唯诺诺喊了声师兄等着李慕教训的话。李慕本来有一肚子的劝说给他听，昨夜拉着顾延恶研究了大半个晚上呢，可是见了这张脸就张不开口了。眼睛红彤彤的，昨天走的时候似乎是哭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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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先一步软了心。走过去就把唐清洛抱在怀里。</p>
“是师兄错了，师兄没有考虑到阿洛的想法。”</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