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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颜的脑袋谁都摸不得，除了傅青能动。他问：“烟花好看吗？”</p>
傅青的掌心还贴着谢颜的头发，软乎乎的：“很好看。怎么想起来放烟火了？”</p>
谢颜听了这话，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讲：“我问了爷爷，他说你以前很喜欢除夕夜的烟火。”</p>
在七夕这样的节日，为心上人放烟火是很浪漫的事，可谢颜在这方面很笨拙，他不太会谈恋爱，也不会再倾诉自己的感情，所做的一切都是摸索，放烟火也是为了让傅青开心。</p>
不过放完了，所有的兴奋还未褪去，谢颜总觉得很渴，也有些想抽烟了，不过还可以忍耐。</p>
傅青呛了口烟，咳嗽了几声，没料到是这个缘由。</p>
傅伦还在世的时候，老街相聚的日子并不是定在腊月二十九，而是除夕夜。那一晚，整个老街的大部分人都会聚在厂子里吃年夜饭。</p>
傅青会到每一桌敬酒，听着傅伦和他们的谈话，听他们说：“以后这是你的厂子。”</p>
敬完酒还要再在桌子上作陪。傅青不喜欢那样的谈话，就会去外面等烟火看。傅伦有时候会骂他几句，母亲就会劝几句，说傅青也才那么点大，还是个小孩子，喜欢看烟火怎么了。</p>
年年如此，久而久之，傅爷爷可能就以为他喜欢看烟火了吧。</p>
傅青掐灭了烟，低头笑着问：“那怎么不在除夕放，挑了个七夕？”</p>
谢颜脸颊发热，眼睛明亮，声音很小，到底还是个少年，肯定会害羞：“因为等不及了。等不到过年了，现在就想放给你看。”</p>
放烟火总得挑个由头，除夕太远了，他想要现在就满足傅青的愿望，让他开心起来。</p>
可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傅青的兴致好像不怎么高。谢颜对一般人的情绪完全不敏感，因为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可对待傅青就完全不同了，因为是重视喜欢的人，所以很能体会对方的感受。</p>
傅青低头凑近了些，正撞上谢颜的目光，两人离得很近，像是再靠近一丝就要接吻似的，可傅青停在了那里，再也没有前进分毫。</p>
谢颜等着他接下来的话。</p>
傅青眼瞳是琥珀色的，在月光下深沉而温柔，带着些难以明了的感情，他说：“小谢，等到除夕再放一次给我看吧。”</p>
完全忘掉一段记忆很难，可用一段更美好的记忆覆盖却很容易。</p>
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p>
傅青想，以后再提到烟火，他就会想起谢颜，想起此时此刻。</p>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周围都静悄悄的，谢颜在杂货铺前停了一下。他弯下腰，从门口摆着的铁桶里抽出一枝玫瑰，对老板说：“我要买这朵花。”</p>
七夕节已经快要过去了，玫瑰卖不掉了，老板见是谢颜，怎么都不愿意收钱。</p>
谢颜却坚持要付账，他说：“我是要买来送人的。”</p>
老板没办法了。</p>
他们走后，那家杂货铺也关门了。</p>
他们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谢颜将手上的玫瑰塞到了傅青的掌心里。</p>
傅青没有拒绝。因为谢颜就像是玫瑰，漂亮，长着刺，会扎手，可也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奉献给心爱的人，接受这枝玫瑰就像是收下了谢颜。</p>
他将那枝玫瑰放在床头，期盼它长长久久地开放。</p>
接下的一年里，谢颜没有和普通学生一样为了高考努力学习，而是和学校申请要考电影学院。老师知道他长得好看，可艺考还是冒险，劝也劝不动，只好打电话问傅青的意思。可傅青是最开明宽容的家长，完全支持谢颜的志愿，老师也无能无力了。</p>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格外漫长，谢颜拿到了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当天去参加了学校的毕业晚会。傅青已经去过毕业典礼，而谢颜又说这个毕业晚会没多大意思，不邀请家长，全都是学生，他就没再去了。</p>
傅青已经将工作重心转移回了济安，不再长年累月地待在外省，即使再忙，也能抽出空回老街了。</p>
他出门买卤菜的时候遇到个青年人，那人是在警局做事的，平时见面不多，可还是很尊敬傅青。毕竟傅青在老街的声望已经高过了他的爷爷和父亲，没人想过他们能赚这么多钱。</p>
青年人同他打了个招呼，似乎是有话要说，犹豫了好久，还是在傅青挑完卤菜准备离开时开口：“傅哥，您弟弟前几天来问过大学迁户口的事，还有就是顺口问了一句，这样算不算是脱离收养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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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人人皆知，傅青对这个半路来的弟弟有多好，谢颜有多维护他哥，所以他才开始听到谢颜这么问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p>
傅青闻言笑了笑，背着身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知道。”</p>
那青年人想，果然是自己想错了，也许谢颜就是担心和傅家脱离关系才多问了那句话。</p>
傅青拎着东西回家，连厨房都没进，直接把东西全撂在院里的桌上了，他偏头点了根烟，开始打谢颜的电话。</p>
连续三次都是无人接听。</p>
傅青抽了几口烟，转手就在石桌上摁灭了烟头，拨通了周玉的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p>
他问：“小谢呢？”</p>
周玉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谢哥啊？他不是考上电影学院了吗，今天好像有节目要表演，现在应该在后台吧，我没看到他。”</p>
傅青站起身，说：“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p>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却不容违抗，周玉下意识感觉到傅青的心情很差，什么都不敢多想，直接和同学打了声招呼就往学校门口跑。</p>
周玉没等到半小时，就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车驶来，傅青从上面走下来，冷着脸，只说了一句：“带我去找小谢。”</p>
周玉算是跟着傅青长大的，在他的印象里，傅青是个很沉默内敛的人，一般不会情绪外露，似乎没什么事值得他生气，至少周玉是没见他的脸色这么难看过。</p>
毕业晚会还在进行，一路走过来都很热闹，不仅是发泄三年来压抑的情绪，还有不少小情侣藏在树林里亲热，接吻或是拥抱，像是要抓紧最后狂欢的机会。</p>
周玉先揪着人打听了一嘴，知道谢颜的话剧才演完，就拉着傅青往后台去了。</p>
一般学生是很难混进后台的，可周玉成绩不怎么样，就是会交朋友，这些小学弟学妹都听过他的名头，宽容一下放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p>
谢颜不在后台的大化妆间里，他喜欢安静，一个人待在别的地方卸妆。</p>
那是个偏僻的小屋子，连门都没有，傅青一个人走进去，周玉就待在门外不远的地方没敢走，他听不到里面具体的说话声，可真要是打架的动静肯定能反应过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