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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没那么拥堵，即使在□□点钟也行驶得很顺。萧泽开车上了高速，刚过第一个收费站，天上就卷来几团乌云，阴了。</p>
两旁不算高的山和田地还是绿的，等夏天一过完，就都赶着时间变黄了。云层越压越低，呼噜了两声雷，豆大的雨点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p>
跑了趟村子里的土路，吉普车灰头土脸的，下下雨正好，可以顺便洗一洗。车厢内分外安静，林予侧身对着车窗，纹丝不动地看着外面的风景。</p>
后排空空荡荡，不清楚立春在做什么。</p>
萧泽随手拧开了音响，一道虚无缥缈的女声从里面传来，那感觉就像吸食尼古丁时的吞云吐雾。他瞥了眼匆匆而过的青山，觉得这场景格外熟悉。</p>
带着陈风的骨灰回来那次，也是这么个氛围。</p>
萧泽难免想到陈风。其实陈风和立春存在许多共性，直到面临某个分岔路口，或者说忍耐值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他们才区分开来，选了不同的路。</p>
徒劳的是，结局却都一样。</p>
萧泽又关掉了音响，为避免挡风玻璃上产生哈气，只能开大了空调冷风。不消片刻，林予靠着车窗的身体蜷缩了一些，看上去很冷。</p>
萧泽直视前方：“后面包里有外套，自己拿。”</p>
林予拧着身体去够后排的背包，对上立春的目光后，勉强地笑了笑。他心情不算好，探寻不出萧泽父母去世后的境况，又听了立春残忍无奈的自剖，现在连打破沉默的勇气都没有。</p>
不料萧泽却出声问道：“立春大哥，你在土勘院的时候，虽然干得不开心，但好歹本职工作是你喜欢的。那调到整治中心以后没想过辞职么？”</p>
车厢内一阵安静，林予没传达，说明立春没有回应。</p>
萧泽又问：“忍了两年，忍到了极限，宁愿选择死也不选逃离框架体制里。立春大哥，但凡你退一步换条路，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p>
他说完握紧了方向盘，觉得有点跑偏。</p>
自己并非当事人，自己更没有经历过立春面对的种种。那在这样的前提下，疑问显得有些**。为什么不辞职，为什么扔下家人，为什么不换条路走。</p>
哪那么多为什么，谁也没立场评价别人的选择。</p>
萧泽微微转头：“抱歉，当我没问过吧。”</p>
林予安生待着，却隐约听见立春望着远山和烟雨，声音地虚无回答：“我没路走了。”</p>
后半程再没人出声，萧泽专注开车，林予藏在外套中发呆。中午到了市里，当猫眼书店的牌子映入眼帘，两个人才终于回神。</p>
萧泽一进门就被猫包围了，两天没在家，这六只流浪经验丰富的猫倒不用担心。他坐在藤椅上开罐头，老白立在扶手上喵呜乱叫，被他一巴掌呼到了地上。</p>
脚边围了毛茸茸的一圈，萧泽伸手摸萧名远的脑袋，摸完再摸摸孟小慧。他闻声抬头，看见林予站在门口面向人行道，估计正和立春说话。</p>
“立春大哥，你要去哪儿？”</p>
“我回我哥那儿，陪着他和我妈。”</p>
林予想想也是，谁死了以后魂还没散的话，肯定都要围绕在家人身边的。他这一上午被对方的遭遇弄得十分难过，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书？”</p>
立春回答：“我也说不好。不过你们还是少接触我，谁知道会不会触霉头，毕竟……不吉利。”</p>
都这样了，还担心会不会给人带来霉运。林予觉得心酸，强撑出笑容：“你怎么那么迷信啊，要不我画个符，符纸上写个福字，估计就吉利了。”</p>
从书店门前经过的路人忍不住观望，萧泽抱着孟小慧坐在藤椅上，注意到后开口催促：“赶紧让人家走吧，别人都以为你自言自语**了。”</p>
立春回家了，林予目送了一段才进屋。往常他都会走到萧泽的藤椅旁坐下，这回却径直上了楼。他上得很慢，一点点细数，算命的都是立冬，来书店的是立春。立春去年冬天走的，只有立冬知道，他假扮立春是为了不让小花奶奶伤心。</p>
细细数完，正好走到了阁楼门口。林予进去坐在床边，又开始瞪着斜面的窗户发呆。</p>
他想起在房顶上看星星那次，三层都不到，也就两层半的楼高，差点摔下去时把他吓了个半死。立春从国土局那么高的办公楼上跳下，当时是何种心情，何种绝望。</p>
阁楼外响起脚步声，直到门口才停，然后是敲门声。早上没吃，萧泽说了请林予吃炖肘子，所以他上来叫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