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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的邮箱里躺着一份特邀编剧聘请合同书, 她打印出来签了名, 快递电话都打出去了, 却在对方接电话时, 迟疑着说了声“对不起”。</p>
转而, 她又敲了下周漾的微信。</p>
收到林软主动发来的微信时, 周漾开会正开到一半, 在中场休息。</p>
大家喝了半杯咖啡，以为周漾这位年轻老板精力充沛，还要继续叨叨叨, 叨上一两个小时，却没想到，下半场会议快到不可思议。</p>
周漾开完会, 推了几件不甚重要的小事, 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亲自选餐厅, 选花。</p>
窗外是帝都难得的一天明媚。</p>
搞定一切, 他站到窗前, 眯眼远眺。</p>
就很突然的, 他觉得自己还算幸运。</p>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他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真的以为, 他的人生不会再好了。</p>
和林软一样，谢师宴那天对周漾而言，都是这一生中最不想回忆的一天。</p>
他记得那天自己喝了点啤酒, 没有醉, 然后很突然的接到李晓薇电话。</p>
李晓薇在电话那头说，林软考砸了，现在她人不见了，说是要自己好好静一静。</p>
他几乎是没有停留的就离开了谢师宴现场，从徐记一直跑向冰月楼，沿路来回找。</p>
他给林软打电话时，已经是打不通的状态。</p>
给林软发微信，发QQ，全部的提示都表明他已经被拉黑了。</p>
那时他以为林软是拉黑了所有人，也没有多想。</p>
找完徐记和冰月楼的主路，他又回了学校附近找。</p>
就在这时，家里保姆阿姨也来了电话，说陈碧秋和他外公外婆吵得很凶，要他赶紧回家。</p>
陈碧秋已经平静下来有一段日子了，突然又吵，周漾有些担心。</p>
事情碰在了一起，他没有办法，又打电话给李晓薇，确认林软人没事，只是想静一静之后，他叫了车回家。</p>
陈家老宅在城郊别墅区，出租车上不去。</p>
周漾在山脚下车，刚好碰上保安开电瓶车巡逻，就跟着人家一起上去了。</p>
一进屋，陈碧秋就歇斯底里地在家里摔东西，摔不摔得碎的反正都摊了一地。</p>
见到周漾，陈碧秋就指着他外公外婆冲他大喊：“周漾！这就是你的好外公外婆，你爸爸才死了多久，就急着给你找后爸！他们疯了！”</p>
周漾愣了下，看向外婆。</p>
外婆脸色不好看。</p>
见周漾望过来，她解释一句：“我只是让她出去多走走，多见见人，又没让她现在嫁！你看看你妈有多混账！真是个讨债的！”</p>
外公也跟着帮腔，数落起过世的周海涛。</p>
三人对峙在那里，互不相让。</p>
陈碧秋喘着气，忽而走过来，拉起周漾手腕：“走，我们回家！”</p>
“你个畜/生你去哪！你还要带我孙子走你给我站住！”</p>
周漾清楚的记得，那天他怕事态升级，就站在陈碧秋那边说了句话，一句让他后悔了整整七年的话。</p>
——“外婆，我和妈先回去住两天吧，你们也好好休息下。”</p>
他后来反复想，为什么他要说这一句呢，如果留下来，也就是吵一吵，血浓于水，总是没有隔夜仇的。</p>
可出了那扇门，才让人后悔莫及。</p>
陈碧秋开车带着他离开，刚开始还好，越开，周漾越觉得不对劲。</p>
车速太快了！</p>
他忙喊：“妈，你停下！”</p>
可陈碧秋充耳不闻。</p>
周漾此时才闻到似有若无的酒味，他惊愕：“妈！你喝酒了！”</p>
紧接着他一句“小心”还未说完，车就撞上前头一辆桑塔纳。</p>
“轰隆”一声巨响。</p>
后来周漾做心理咨询的时候，反复跟心理医生说那一段。</p>
不知道为什么，他记得特别特别清晰。</p>
脑袋刹那的空白，车身的天旋地转，以及浓重的血腥味、</p>
他对那场车祸的细枝末节似乎都能回忆得特别清晰。</p>
他和陈碧秋都受了伤，躺了几个月医院。可对方驾驶员抢救无效，死亡。</p>
陈碧秋酒驾肇事致人死亡，必然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只是对方家属愿意接受物质补偿，加上对方也有交通违规行为，事故中并非全责，陈碧秋最后从轻判决。</p>
而他陷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一直走不出去。</p>
***</p>
“周漾第二个学期才去上课？”林软下意识扬高了声调。</p>
李晓薇在电话那头回答：“对啊，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啊，反正他第一个学期没去学校，是第二个学期才入学的。”</p>
听了李晓薇新打听来的消息，林软有些出神。</p>
两人打电话的时候，有微信进来。</p>
林软拿开手机看了眼，是周漾发来的微信，她没点进去，只看提示消息便知道了他已经订好餐厅了，她也没再和李晓薇多聊，说要出门了。</p>
挂电话前，李晓薇问了句：“你是不是想和周漾……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