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与戏子五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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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刚破晓，窗外有结伴的鸟儿啼叫着掠过。少年郎直愣愣地睁着眼看着窗外，犹如一截枯木躺在床上。</p>

原是一夜无眠。少年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感受着斗转星移，脑海里如走马灯般回顾着自己短暂的十几年，生活过的场景飞速切换转瞬即逝。就像一卷摊到了头的画卷，场景缓缓地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昏暗的厅堂之中。</p>

念氏穿着一袭素衣坐于高堂之上，仪态端庄，面带微笑的凝视着下方跪在蒲团之上的少年郎。少年郎半垂着眼，脊背单薄却挺拔得像青松。</p>

念氏端详片刻，伸手解开了少年郎的总角，拿起梳子说道：“你转过去。”少年郎便听话地照做。</p>

光沿着屋檐落在廊上，慢慢爬进屋里，照亮了少年郎的身躯，照亮了少年郎的脸，却照不进少年郎的眼。</p>

念氏把乖顺的黑发轻轻拢在手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梳到底，，用一根水蓝色的发带将发丝箍于脑后，露出少年郎纤细修长的脖颈。</p>

“芩安，你从今后就是大人了。娘也老了，有很多事都要你自己去面对、去做决定了。”听着念氏温柔的声音，唤为芩安的少年郎这才稍稍抬起头。</p>

芩安注视着念氏藏于发丝间的几缕银丝，注视着念氏眼角淡淡的褶皱。</p>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p>

芩安对着念氏结结实实地三叩首，礼成。</p>

临街的集市渐渐有了声响，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大过一声。</p>

芩安闭了闭眼，起身穿衣，下床，出门舀水沃面。到了午膳时分，饭桌之上，念氏一边给少年郎夹菜一边絮叨着“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了，要多吃，把底子给养好了，老来还能免受些苦楚。”</p>

芩安咽下一口饭菜，开口道：“娘，我想去做戏子。”</p>

念氏手上的动作一顿：“此话当真？”芩安沉默地点了点头。</p>

“当不得真！”念氏一反往日温婉之态，拍案而起。因家中只有母子二人，言辞间顾忌便少了许多。</p>

“你想想你那狱中生死未卜的爹，再看看面前两鬓斑白的娘。我们让你从小饱读诗书，从不曾逼你争取功名利禄，也不愿你在这乱世之道做个达官显贵。只希望你这辈子平安康乐，能过上不愁温饱的日子，做一个有益之人。”念氏看着根本不为所动的儿子，不禁悲从中来，“可如今，如今你却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要去做这种**之人？你让我如何向你爹交代？我死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p>

芩安毫不犹豫地与念氏对视，黑洞洞的眼里似乎有一抹藏于深处的光亮。二人死死地看着对方，谁都不肯让步。</p>

最后，念氏先收回了目光，接着就像是一堵颓然倾倒的城墙，重重地摔回了椅子上。一上一下之间，时间似乎已过三秋。</p>

念氏嘴角有些哆嗦：“去意已决？”芩安轻轻地“嗯”了一声。</p>

“那你便去吧。只是去了，就莫要再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念氏终于无力再苦苦支撑，面对着杯盘狼藉掩面恸哭。</p>

这餐饭二人都没有吃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