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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那日，京城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起初只是浸湿了地面，后来地上雪水结了冰，到了傍晚竟成了白花花的一片。襄王府的仆人在管家的指挥下扫雪，以便迎接他们的主子回来。</p>
侍女又进来添上碳，问飒其光此时可要开饭。飒其光摇头“等王爷回来，一起吧。”</p>
在襄王府待了月余，他身体早就好了，前几日委婉的提过想要离开，结果却被南崇翊三言两语带过，此后再见他便是难如登天。管家说，眼看着一年到头，衙门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过手，难免就忙得不见人了。这是常有的事。</p>
于是飒其光今天就守在这里，等他回来一起用晚膳，这样总能见到他吧。</p>
琼州尚且下起了雪，这般寒冷，更何况流放去边疆的路上。他家里只有一个年过六旬的祖母，一个十岁的孩童，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这样的气候里背着枷锁跋山涉水，飒其光只是想一想都心如刀绞。</p>
那是他仅有的亲人了。</p>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同南崇翊说清楚，不能在王府里耽误时间。</p>
飒其光一直饿着肚子等到天黑，南崇翊才终于携着一身风雪回来。其实小厮来传话的时候，他正醉在温柔乡里，特地去别院换了身衣裳，洗去了身上的脂粉气，所以才回来晚了。</p>
他终究是在意飒其光的，这般遮遮掩掩。可是飒其光不在意南崇翊去了哪，不在意他为何回来晚了，满心都想着该如何开口。</p>
侍女们陆陆续续上菜，在南崇翊的目光下，飒其光越发不安起来。他不停喝着酒，南崇翊不断给他斟满。只是三杯酒下肚，全然不知是什么味道，只余一片火辣辣的，烧心。</p>
“好了。”</p>
他接着饮第五杯时，南崇翊拦下他。</p>
“知你酒量好，但这个喝法也容易醉。有话但说无妨，何苦为难自己。”</p>
这一句无疑是拯救了飒其光，他**发干的嘴唇，借着微醺的醉意说。</p>
“我打算向王爷辞行，离开京城。”</p>
“离开京城，你打算去哪。”南崇翊对他所言并不意外，只是有些为难“啧，你可是死囚啊，若是被人认出来，麻烦可就大了。”</p>
飒其光忙不迭的摆手，“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惜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再待下去反倒是给您添麻烦，所以才有此请求。若真被人发现，我绝不会连累王爷。只当是命该如此，求王爷成全。”</p>
他跪在南崇翊脚下，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对天起誓。南崇翊垂下眼，瞥见他纤长的眼睫，不安的扑扇，心中没有丝毫动容，眼底反倒结了一层冷霜。</p>
“说的好听，可是一个死囚，凭借一己之力从大理寺的死牢里逃出来，谁信呢？再者，就算你不说，他们也会查的，还有十大酷刑，总有一个能让你开口。”</p>
飒其光双手紧握成拳，小心翼翼地问“那……王爷希望我说谁？”</p>
南崇翊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飒其光，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总做傻事。”南崇翊摩挲着飒其光微醺的脸颊，迫使他看着自己“放心，你不会被人抓住，你的命是我的，好不容易救了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糟蹋的，没有我的允许，哪怕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把你找回来，藏在我身边。”</p>
“王爷这是何苦呢。您贵为襄王想要什么没有，何苦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您想必也知道，陈王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和父亲，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我们，此时背叛您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不过是惦记着家人，想和他们团聚罢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回京城，再也没有人认识我，绝不会给您带来麻烦……”</p>
飒其光却越说越胆怯，到后来语无伦次，只剩下求饶。南崇翊对他楚楚可怜的模样无动于衷，“有一句你说对了，我想要的都会得到，包括你。”手下一使劲迫使飒其光分开牙关，尖细的下颌被捏的发青，“你这爱咬嘴唇的毛病，真的不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