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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岛上能奈何沈般的，就只有黑麒麟一个。解决了他，沈般便是安全的。”钟文和处变不惊地道：“若他当真这一关也过不了，愿意死哪儿死哪儿去，就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p>
顾笙：“……”</p>
“你有什么打算。”</p>
“黑麒麟以我为目标，需要确保我的死亡。所以只要我现身，他便一定会出现。”</p>
“所以你打算……打到他出来？”</p>
顾笙：“嗯。”</p>
钟文和：“……”</p>
好在他决定留下来了。</p>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钟文和微微沉吟道：“若照你所说，只需沿途留下你的痕迹，便可设下圈套，引黑麒麟亲自出马。”</p>
“太麻烦了。”顾笙摇了摇头：“我等不了那么久。”</p>
钟文和眉头微皱：“几个时辰的事儿，给我忍着。”</p>
是了。</p>
除却沈般之外，他还有一个必须要带回明岛的人。</p>
“如果……沈般当真死了，你会怎么做。”</p>
“替他报仇。”顾笙想也不想地答道。</p>
“然后呢？”</p>
然后将自己的心和他葬在一起，替他守一辈子的墓。完成他未竟的心愿，踏遍他所有想走过的路，最后陪着他一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界上。</p>
死去的人总是更轻松的。</p>
因为痛苦都只是由那些被留下来的人来承担。</p>
沈般眨了眨眼。</p>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高山流水庄的大门口，鸟鸣啾啾，花草荣荣。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p>
“在看什么呢，小呆子。”</p>
不，其实还是有一个人的。</p>
钟思思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白衣飘飘，如仙如烟。他看了看自己，发现不知何时变成了个五短身材。</p>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p>
“那你说说，都梦到了什么。”</p>
“我梦到你已经死了，乐叔跟钟文和将你的骨灰送去了芳华寺。我梦到我终于可以走出高山流水庄，还在山下遇到了喜欢的人，和他定了亲事。”</p>
“那不是很好吗。”钟思思开心地把他抱在怀里：“我一直想，你这小呆子以后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还担心会不会有人要你呢。”</p>
“……嗯。”</p>
“既然梦里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醒过来呢。”</p>
“因为梦里你已经死了。”</p>
钟思思微微一笑：“可你要明白，人总是要死的，你也总是要离开的。”</p>
“嗯。”沈般点了点头：“但我还是一直都很难过。”</p>
他的童年并不算孤独。</p>
有钟文和、花韵、花沁和花慕陪着他，有乐叔作为长辈将他照顾得很好。就算不能踏出山庄的大门一步，他那时也不觉得自己比旁人缺了什么。</p>
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边少了一个人。</p>
那个人会用指尖轻轻为他梳发，会为他唱跑了山路十八弯的歌谣，会将他抱在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埋在他的肩膀沉沉睡去。</p>
“如果你能再等等我就好了。”沈般将头深深埋入钟思思的怀抱：“等我长大**之后，我就能救你了。”</p>
“你要救谁？”</p>
耳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凌厉的男声，沈般一怔，然后猛地将对方推开。就见钟文和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嫌弃地甩了甩衣袖，仿佛那上面粘着什么脏东西一样。</p>
这真是见鬼了。</p>
“罚抄都写完了没有。”</p>
沈般：“……”</p>
“课业都完成了没有。”</p>
“……”</p>
“你若连琴都弹不好，来日里要如何承担高山流水庄的重担。”</p>
“可我不想承担。”</p>
钟文和的动作一顿。</p>
“我不想要学琴，不想要当庄主，更不想继续留在山上。”沈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说道：“我有我自己的道要走。”</p>
依这人的性子，听了这样的话，恐怕又要责罚他了。</p>
是抄一千遍还是一万遍书？又或是免了他今日的糕点？</p>
“……好啊。”</p>
出乎意料的，沈般听到钟文和这样说道，惊得他瞪圆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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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走，那就走罢。反正这里的担子有我，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便回趟家看看。”</p>
别再说了。</p>
“这次下山，你找到心中的道了吗。”</p>
别再说了。</p>
“若遇上了麻烦，便回高山流水庄来，我会帮你。”</p>
别再说了！</p>
沈般捂着耳朵。</p>
钟文和绝不是这样的。</p>
在他眼中，自己就只是个麻烦而已。他只会给他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对他冷嘲热讽，也更不会试图理解他的想法。</p>
那样才是钟文和该有的样子。</p>
“沈般。”</p>
有人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熟悉的声音让他微微一颤。</p>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顾笙的声音仿佛蛊惑人心的海妖：“这一次，你想去哪里都可以。”</p>
沈般缓缓地转过身，就看到一身红色嫁衣的顾笙映入他的眼帘。男人穿女子的衣服总是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但不知为何，他眼中顾笙的轮廓要比平日里更加柔和，显得格外妩媚华丽、容姿秀美。眼波流转，嫣然一笑，仿佛真是待嫁的新娘。</p>
“……顾笙。”</p>
他掀起了头顶的红纱，笑着轻声道：“夫君，别忘了，你我已然成亲了。”</p>
是啊。</p>
闵家郡的客栈之中，两人纠缠至死、相拥而眠。仿佛从此以后，便没有你我之分，你的心是我的，而我的心也是你的。</p>
不对。</p>
一样的面孔，一样的温度。抱着怀中的男人时，沈般却感受不到应有的心安感。</p>
他所一直执着的，好像并不是这样的顾笙。</p>
顾笙究竟是怎样的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