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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若是掺上酒液稀释，便又成了达官贵人寻欢场里的良药，直叫人醉生梦死。”沈宿接着说道：“这里制造运送的幻梦，都是未经稀释的。待送到各地之后，再根据用途，采取不同的使用方法。”</p>
“直接使用？用来害人吗。”</p>
“用了幻梦后的人，功力会瞬间大增。用它造就一批人马，在武林中可畅行无阻。”</p>
“荒谬。”刘永厉声道：“你们莫不是想造反。”</p>
沈宿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但是很可惜，我也不知道设计顾笙的人究竟是谁。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是他的势力极大，遍布天下。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每次与我联络时也戴着黑麒麟的面具。”</p>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便让门下弟子为他做事，甚至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p>
这一次沈宿沉默良久，才道：“我的确不知他是什么人，我只知，他是有权有势的人便可。”</p>
黑麒麟第一次找上他，还是在十五年前，围剿毒老子之前。</p>
“是他主动上门，问我能否帮他一个忙。”</p>
毒老子以毒闻名天下，少有能与之匹敌之人，因而一开始武林盟的大军定会落于下风。</p>
此时人们盼望的便是一个救星。</p>
“他对我说，战况激烈之时，他会以‘南樱龙王’的身份站出来，提供退敌之策。但他毕竟是鸿客居之人，恐难得到武林盟诸家信任，因而需要我代为引荐。”</p>
一开始，沈宿并未多想，直到后来才逐渐地发现不对劲。黑麒麟能判断战况，就说明他对毒老子极为了解。可他却不肯第一时间站出来，则说明他和毒老子之间的关系经不起细究，怕引起旁人的怀疑。</p>
只有在战局胶着、难分高下的时候，人才会毫无顾忌地接受来来历不明的帮助。而黑麒麟，明显便是看中了这个时机。</p>
于是沈宿便去质问他，却被他几句话噎地说不出话来。</p>
“知道的事情太多，可未必是好事啊。像这样的秘密，我今日若告诉了你，来日我便要来取你的性命了。”黑麒麟沙哑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奉劝你一句，有的时候，难得糊涂。”</p>
那时沈宿虽然感到不对，但引荐“南樱龙王”之事为他带来了不少声望，各大门派减少了不少伤亡，那些瞧不上他的前辈也对他信任有加。在这样万众一心讨伐毒老子的关口，他实在没法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口。</p>
“这么说他应该曾在毒老子的身边待过。”听完沈宿的话后，钟文和若有所思地道：“但他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叛逃后站在了武林盟这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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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他这是为了天下大义，钟文和是不可能信的。但凡是心中还有公义之人，便不可能用如此手段逼迫顾笙，更不会这样滥杀无辜。</p>
这样看来，有私仇的可能性更大。或者说……是毒老子挡了他的路。</p>
可惜当年的武林盟围剿，高山流水庄无缘参与其中。不久之后，钟思思便香消玉殒，因此庄内众人更是无心去搜集相关的消息。因而这一段往事，在钟文和心中只剩一片空白。</p>
“快靠岸了。”船夫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几位大侠，还请熄灭灯火。”</p>
于是海上只剩一片漆黑，望着窗外，即便借着月光，钟文和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船下仿佛一片无尽深渊，一旦坠入其中，便会被其吞噬，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p>
灯灭之后，四周仿佛变得更加安静了。</p>
……不对。</p>
耳边捕捉到的声音，让钟文和汗毛立起。他意识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着熄灯前的记忆，向沈宿和刘永所在的位置打出两根琴弦。</p>
“小心，有敌袭！”</p>
说罢，他在架起的琴弦之上狠狠一扫，数道音刃同时发出，猛地将船篷掀起。于此同时，无数暗影从船底爬了上来，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那船夫一惊，眼看着刀刃向他劈来，却是躲也躲不开。钟文和见此连忙用琴弦将他一捆，拉至自己身边。</p>
被发现了。</p>
不能点灯，否则便成了活靶子。</p>
刘永也已经拔出了身后的重剑，将沈宿拉至身边，一剑将三四个暗影挥落水下。但这里毕竟是在海上，脚下不如站在陆地上那般平稳，十成力能使出五分便不错了。</p>
“……是鸿客居的人！”沈宿脸色惨白：“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p>
看来是有内奸罢。</p>
另外一艘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对劲，正加速朝这边赶来。</p>
刘永用重剑猛地朝身侧一荡，将身后想要偷袭的暗影击退：“他们是冲着你来的。”</p>
沈宿脸色一白。</p>
“接剑，保护好自己。”他解开沈宿身上的绳索，将剑丢给了他：“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要见。”</p>
说罢他便主动迎上那黑影，与他战成一团。</p>
那边钟文和也并不轻松，他看得出来，这群鸿客居的妖人以两人为首，一人正与刘永缠斗，而另外一人则挡在他面前。他一边要护着身后的船夫，另一边要在黑暗中作战，实在不利。</p>
好在高山流水庄最擅长的便是耳音，耳朵能当作眼睛用。</p>
“船……船在动！”在他身后的船夫突然惊道。</p>
钟文和一愣，发现他们距离罗彤的距离竟然更远了些。黑暗的海水之中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将他们往远处推去。</p>
“有意思。”钟文和冷笑道：“我听说即便在水底，音波也能传过去。”</p>
说罢他从身边随便找了块木板，以弦缠绕，飞身跃起，朝四面八方发出数道音波，顿时海水如沸腾的熔岩一般震荡起来。有几道影子从水底钻出，又生生被钟文和所发出的音刃逼退。</p>
别说是他了，就连站在水面上的刘永和沈宿二人，都被震得脑袋疼。</p>
如此一来，小船移动的速度总算是慢了些。那黑影似乎不想让钟文和继续用音波术了，于是硬是撑着贴了上来，手中的长刀不住劈落。钟文和一边闪过黑影的攻击，手上动作不停，无数音刃连发，仿佛在身周撑起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域”。</p>
船底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钟文和眉头微挑，然后高声喊道：“刘大侠，一会儿罗彤他们的船接近之后，你们先跳过去，船就要沉了。”</p>
刘永用力一击挥斩，再次将黑影逼退了两步：“你们先走，我断后。”</p>
钟文和面色不虞，但也并没有说什么。两艘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钟文和已经能够看清罗彤站在船头冲他们挥手，罗不思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p>
那个疯子，可别在这时候乱来。</p>
钟文和抽空打出一根琴弦，缠住两艘船的船头，高声对沈宿道：“沈大侠，你带着船夫先过去。”</p>
沈宿微微一愣。</p>
“再不走，船就该沉了。”</p>
沈宿咬牙，推开身周的黑影，带着瑟瑟发抖的船夫朝船头走去。琴弦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因此即便是在黑暗的海面上，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p>
待两人离开后，刘永道：“你也过去。”</p>
“刘大侠……千万小心。”</p>
“嗯。”</p>
便是再强的高手，面对这样多的敌人，也难免寡不敌众。</p>
刀刃在他的身上划出无数伤痕，黑夜夺走了他的大半视觉，摇晃的船板削弱了他如山岳一般的力气。但他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后退半步。仿佛只要有他在，便没有人能够越过他半步。</p>
看到钟文和渡过来时，沈宿微微一怔：“师兄呢。”</p>
“刘大侠……大概有他的打算。”钟文和的表情有些复杂，回头看向对面一片漆黑的小船。</p>
在海上，他们不占任何优势。武功再强，也会落了下风。即便逃到另外一艘船上，黑影也会随着一起跟来。若是这艘船也沉了，届时他们便是真正孤立无援。</p>
“刘大侠是想一个人作饵，拖住我们所有人吗。”其中一道黑影冷笑道：“只是不知你还能坚持多久。”</p>
刘永没有回答，以一人之力战了这么久后，他甚至没有喘一声粗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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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举起手中重剑，直指眼前的黑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