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中的柠檬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素雅文学www.suya.cc），接着再看更方便。
你还真聪明啊。</p>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p>
“死就死吧。”顾笙咬着牙道：“总比所有人都送命要强。”</p>
沈般一怔，突然甩开了顾笙的手：“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p>
“别把我又当成你那该死的顾大君子！我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邪魔，再废话我连你都要吃了！”</p>
“那就动手罢。”</p>
沈般的双眼平静无波，恬淡寡欲，仿佛包罗万象。对上这样的目光，顾笙即便是想给他点教训，也愣是下不了手。</p>
“你在害怕。”沈般的语气平平淡淡：“虽然你想掩饰，但你的演技实在太差了，便是最差的戏班子也要比你强上百倍。”</p>
表面上张牙舞爪，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嘴上说着要亲手杀了他，但从真正见到黑麒麟的那一刻，顾笙本能的反应除了“逃”外别无他物。</p>
提到过往时，他内心真正透露的情绪，是植入骨髓的惊惧。道方门的顾君子和肆意妄为的大魔头都在害怕，害怕回到那一天，害怕一睁开眼，发现这十五年都是梦幻泡影，他还是那个在死人堆中无力挣扎的少年。</p>
“顾笙，来自过去的妖魔现在与你近在咫尺。”</p>
听了这一番话后，顾笙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那你想我怎么做，去除魔卫道不成？”</p>
“是否除魔卫道都是你的选择，但……如果你不去面对自己的过去，它就会永远追着你，无论幕后黑手是死了还是没有。”</p>
对此……沈般再清楚也不过了。</p>
真正让人畏惧的妖魔，住在你的心里。它会逐渐将你的灵魂消磨殆尽，在痛苦中逐渐变得冰冷麻木。到最后，你会对它习以为常，从此只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p>
他再清楚也不过了。</p>
顾笙突然展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沈般先是一惊，接着回过神来，试图挣开。</p>
“等一等。”顾笙圈住沈般，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顾大君子，但就让我再多抱一会儿。”</p>
他果然还是喜欢这个小**。</p>
这世上只有他好好活着就足够了。</p>
“待我除魔归来，会去你高山流水庄的山门口抢亲。”他轻声说道：“等着我。”</p>
还未等沈般领会到他这话中的意思，便突然肩膀一痛，接着失去了全身上下的力量，跌坐在地面。</p>
他从未想过，顾笙会对他出手。</p>
不管是哪一个顾笙。</p>
顾笙的唇轻轻落在他的唇上，却并未久留，顺着鼻尖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额头。他的发丝如同柳条一般垂了下来，让沈般觉得有些痒，但他现在却无心顾及这些。</p>
“顾笙！”沈般低声吼道：“快放开我！”</p>
“你真的太好了啊。”他轻轻地抱着他，如同怀抱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你唤我顾笙，便是真的把我看作一个活生生的人看待。”</p>
能遇到你……也算是值了。</p>
沈般微微一愣。</p>
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是何时开始改了称呼。</p>
“可我是个恶人。”</p>
在这世上，他没有朋友家人，没有师门羁绊，有的只不过是每每恍惚醒来后的陌生世界。一梦一醒，于旁人可能只过了一天，于他却是几月甚至是几年。</p>
就算什么都没有又如何，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每一天都肆意快活，不比那十年百年来的更加轻松快意。</p>
只是他虽拥有怪物一样的身体，受过伤后能够极快的恢复，却不代表真的不会留下疤痕。</p>
“其实我骗了你。”</p>
其实我还记得我的家人们，更忘不掉在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p>
他不是不记得，而是宁可自己真的也都忘了。</p>
邪派难以招收弟子，更何况是需要大量“材料”的毒老子，因此在他手下，强抢百姓的事情层出不穷。那一日，有人闯进了他的家里，杀了他的爹娘，将他和兄弟姐妹们一同抓走。在他不断挣扎时回过头，便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p>
真惨啊，被开膛破肚，连脑袋都被砸成了碎片，惨不忍睹。</p>
他们和其他被抓来的孩子们被关在一起，被分开看管。再后来……他们也都死了。</p>
这些记忆被他埋在心底，放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骗自己，那仅仅是一段回忆而已。没有什么好难过，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p>
“我还骗了你一件事。”</p>
他所听到的并非暗道在无间崖下，而是“暗岛在无间崖下”。</p>
这里是风路城的暗岛，隐藏在明岛之后，即便是来往商船也极难察觉。有两条能够上暗岛的路，一条是通过无间崖，另外一条是坐船从码头上岸。</p>
“等你能动之后，就去码头处夺船离开这里罢，替我叫来援军。”顾笙轻轻抚了抚沈般的鬓发：“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你还能救我一命呢，所以别不听话。”</p>
这战场属于像他和肖凌云一样来复仇的亡灵，将沈般拖下水是他的错，而他现在后悔了。</p>
说罢他又在沈般的头顶落下一吻，然后将他背靠灌木藏好，转身离开。</p>
“顾笙……顾绵久，你站住！你回来！”</p>
望着顾笙的背影，沈般不禁咬紧牙关，情绪淡漠的面孔是第一次如此失态。</p>
又是一样的。</p>
无论他做什么，该走的人还是会决绝地走向那条不归路，仿佛再也不会回头。</p>
到头来，他和十五年前相比，没有半点长进。</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