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生也，与忧俱生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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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在想，以沈兄的身份，能做到这样似乎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一路上跟着他，委实让沈兄受了不少委屈。</p>

沈般在想，以后果然不能随便做坏事，会遭报应的。他这才刚给钟文和找了麻烦去，还没来得及偷着高兴几刻，麻烦便反着找上了他。</p>

但若连这点难关都过不去……又怎能真正摆脱高山流水庄的影子呢。</p>

想到这里，沈般又挺了挺身板，不再回避草船内的狼藉，反倒开始观察其四周的众人。</p>

有干活儿归家的田间汉子，也有神色困顿的旅客，还有几个渔人凑成了一圈儿，小声唠着家常。从今儿在城里遇了什么大小奇事儿，一直聊到商铺买卖的锱铢必较，如同嗡嗡叫着的蜜蜂。船舱内满是鱼腥味，汗臭味，还有些他不想分辨的古怪味道……如同一股股的浪潮般扑了过来。</p>

明明是极难忍受的环境，可这股浪到了顾笙面前后，就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坚韧的墙切割了开来。任他千斤重于泰山，最终也要消散于无形之中。</p>

只有这里没有味道。</p>

不仅是现在，无论何时，顾笙都是“无味”的。说是无味似乎也不准确，他更像是一种寡淡到极致的清气，宜家宜人。</p>

于是不知不觉中他便逐渐放松了下来。</p>

还没放下心来多久，突然从船舱外猛的传来“咚！”的一声。船体似乎受到了激烈的冲撞，一瞬间船身猛地旋转了半周，船舱之内的众人也是东倒西歪。</p>

“发生什么了？”顾笙立刻抓住藏在包裹下的宝剑，挡在沈般面前。</p>

莫非是追兵找到了他二人？</p>

“不知道……好像……”沈般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说道：“在说什么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结婚的，有百余人。”</p>

两人面面相觑。</p>

从行事风格来看，来者与其说是那追杀污蔑顾笙的恶人，更像传说中的山贼。</p>

外面接连传来“咚、咚”几声，船身沉下了许多，似乎有人跳上了船板。接下来有人用刀挑开了帘子，见到利刃在月光下的反光，昏昏欲睡的诸人也顿时清醒了许多。由于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船舱内顿时乱作一团。</p>

“都给我闭嘴！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不然老子要了你们的小命！”</p>

那山贼脸上的刀疤在月色下看着显得分外的狰狞。</p>

顾笙：“沈兄，怎么办。”</p>

沈般：“打晕放倒吧。”</p>

顾笙：“……一百多人？”</p>

沈般：“只是试着说说看。”</p>

顺手在船舱处开了个洞，两人朝外面看去，只见十几条快船将江心所有的客船团团围住，船头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持长勾，一副凶相，看起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p>

他们二人想要逃走倒非常简单，只是这江中毫无凭依，只能借船而行。若夺了这船，定会惹恼他们。这群亡命之徒本就没什么可顾及的，届时一怒之下，其他客船上的人们便危险了。</p>

顾笙：“不能丢下这些百姓不管，沈兄可否先忍耐一下，然后我们再见机行事。”</p>

沈般：“好的。”</p>

那山贼在船舱内扫视一圈，一眼便盯上了最显眼的沈般，眼睛一亮，挥着刀大声叫道：“喂！说你呢，那个背着东西的，箱子里装的什么？是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p>

不好！顾笙心头一跳，然后就听到沈般慢慢悠悠地答了一句：“嗯，没错，特别值钱。”</p>

顾笙：……</p>

沈兄的直言不讳，不管是第几次见识，还是会不免让人觉得心惊肉跳。</p>

“那还不快点交上来！小心你的命！”</p>

沈般慢悠悠地回过头看了顾笙一眼，然后便结下了绑在双肩上的黑布，顺从地将匣子递给了对方。</p>

看上去竟然还有些乖巧。</p>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p>

“琴。”</p>

“乐器？这能值几个钱？”那山贼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还是一把将琴匣抢了过来。</p>

顾笙这边听了，则心下一沉。</p>

高山流水庄最看重的便是琴艺，每一把琴都是价值连城，于主人更是珍重至极。虽说不上琴在人在琴断人亡，恐怕也差不上多少。</p>

他有些愧疚地看向沈般，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依旧如往常一般平淡，没有什么不舍或是要随时暴起发作的意思。</p>

为了这几船人的性命，竟连与性命一般重要的爱琴都可以放弃。</p>

顾笙再次感叹，沈兄当真是仁义至极，让他自愧不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