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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玄颓然倾身，看着眼前极为惨烈的一幕，眼睁睁看着那大片的星辉茫沫纷涌向无尽火海。</p>
熊熊若焚心噬骨的万业苍火犹如触到危险的蟒蛇一般蜿蜒后退、蜷缩，他束手无措。</p>
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能之感，是他最怕的。</p>
宁可死，宁愿灭，也不愿被人死死护在身后，亲眼看着至亲死在面前。</p>
说好的一起，最后却只有他一人孤寂存活。那是个弥天的谎，他不想再次上当。</p>
有情人辜负情谊，往单留一纸相思，不存世间唯余心间。</p>
是夜孤月照荒塔，蜚短流长顷刻传遍，他撑起衰败的身子，站起一步步走向莫劫。</p>
古剑残荒湛尘已封作尘，怅然若失人不归，与其陷于旧忆三更，想曾经酒樽余温，念江湖风雨，不如以死相拼，或许还有一丝生机。</p>
回首来路，途上无几人，是死是殇，他无心再虑。</p>
对坐茗茶，岁月缓缓日月静淌，此等过往早已如风声，温寂变疏狂，煦暖成微凉。</p>
他无力垂首摇，掩于丝丝飘缕之下，扬唇勾起一抹讽刺自嘲。</p>
他的梦境难解，幼年时幻梦不过是灵识之内对万年旧事放不下罢了。</p>
也曾学着放下这般执念，然始终不得果。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一厢情愿，他用三世轮回换了千尘千年无虞，而今不过第一世他却已醒了。</p>
岐阙帝殿陨灭前，用尽最后，抵了他一世情殇，如此只余两世红尘。</p>
可还有一世，他又要如何去逃去避。宁玄原下了决心，下辈子做个风流客浪荡生，去慕慕那女娇蛾，拥得世间的真绝色。</p>
可惜万年大战之前去人间试过，见了那人间第一美人，任那人百般**勾引，他不为所动甚至觉恶心作呕。</p>
可笑，他眼中除了千尘，竟已无人可称绝色。</p>
“孟一九，你个**！你走了，我怎么跟莫劫解释。我连你都拦不住，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p>
他顿起念，望飞扑着上去想要阻止那茫沫的流逝。</p>
好像这样做，便可以留住那个已经消失的人。双膝再猛地一软，宁玄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眼前大片的湿热模糊。</p>
他做不到。</p>
他从来都是软糯的一人。</p>
若是可以，他必然不会似万余年替帝殿上战场，斩尽仇敌，他怕血。</p>
耳畔响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清朗而高傲的声音，微微带着丝戏谑又像是认真：“帝殿教我们二人前来与你一道，你便不需再如千年前那般寂寞，是吧，莫劫？”</p>
虚妄隐隐中，他面庞仍显稚嫩，对还未化形不能言语的他做着鬼脸。</p>
他无奈躺在莫劫的掌心，喜悦却从心底溢出。</p>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干爹，他也是你爹，他和我一起养你。”最为平淡无奇的轻挑话语，却惹得莫劫勾唇，看向孟一九的金色眸中满是宠溺。</p>
他浑然不觉，沉溺在做爹的喜悦之中。</p>
“又胡说。”莫劫摇头，指尖轻抚过孟一九面上，拭去沾染柳絮，“他是帝殿的胎玉，我们可不能……”</p>
“有什么不能？他和我们一样，都是石头化来的，养他正好！”</p>
“你呀……”</p>
他与他站在一处，回身掩住晨曦，露光微透。</p>
孟一九大步向前谈天阔论，莫劫手中握着小石，在山河湖水中，总不远不近跟着，立于他身旁，笑容恬淡，看他的目含暖意温柔，时刻护着他。</p>
细细想来，这或许便是天地间最美的光阴。</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