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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挽兰，也罢了。</p>
他若是宁玄，生来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啊。</p>
他若为明赫，也不该再是一个傻乎乎的烂好人。</p>
如今，他为妖魔圣子，宁念尘。</p>
这一剑，似乎倾尽了所有的美好，打碎了他心中所有的期许和感动。</p>
就算千尘染对逝去的明赫涟渚念念不忘，那又如何？</p>
他回来了，千尘染却再不识得他。而他也早已不是那个纯净的孩子。他的心脏了污了，杀人也已如麻。</p>
他曾是灵，也曾是人，而现如今，他是魔。</p>
是啊，他爱他。</p>
知道了，又能怎样。</p>
千尘染爱的是那个他，是已经化为一杯黄土逝去的明赫。</p>
那个他，死在了这个世上，死在了千尘染的心中。</p>
千尘爱的，只是那个死去的明赫涟渚，只是那个从今往后活在他心中的阿渚，而非他宁念尘。</p>
就像万年以前，北宁海上仙爱的是那个不谙世事善良纯净，还未与岐阙帝殿相认，从而拥有高贵身份强大灵识的小石头，而非后杀伐决绝众仙惧畏的九容宁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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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千尘也不会亲手将宁玄逼入绝境，以死明志。</p>
他早应该在妖魔界就清楚这些的，现在又在傻傻地奢求些什么。</p>
抬眼，眸中再没有一一开始入室时的温湿璀璨，只余一片落寂的死灭暗淡。</p>
宁念尘朱唇轻启，音如珠玉：“你有多爱他，千尘染。”</p>
“你有多爱他，你愿意为他不顾一切？你愿意为他弃所谓的天下重任？你愿意为他自散一身仙力？”</p>
三个连问的发出千尘染一愣，却不知如何回答。</p>
“有没有想过他是为何而死？若不是你亲手放掉的他，他又如何会死的如此凄惨，甚至死无全尸。”</p>
“若你是你够强，何不手刃魔尊孟一九，与他一同回千宁。”</p>
不，不是的。</p>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他从未想过真的殇他心。</p>
宁念尘头痛欲裂，只觉得他好像被分割成了两部分。</p>
身体，在面若冰霜，声色凛冽，毫不犹豫地吐出伤他之话，灵魂，却徘徊在头顶，看着他越发苍白的面色心如刀割。</p>
他身体里宁玄和明赫同时在作祟。二者虽为一体却因本身记忆不全，产生了矛盾。</p>
虽然宁玄与明赫为前生后世，皆深爱千尘，但旧忆残缺，宁念尘虽表达不恨，但宁玄对千尘的恨意时常远远胜于爱意，却又无法下决心去恨。</p>
明赫还无法做到如万年前宁玄般的冷酷果断，故他不为明赫，亦还未完全成为九容宁玄。</p>
然为妖魔圣子宁念尘的他，原本不想伤他的啊。</p>
身体上的麻木扩散至心口，宁念尘早已心灰意冷，无力阻止冰冷地吐出那些寒言冷语。</p>
即使每说一句，伤千尘一分，便自痛九分。</p>
“你有什么资格在此为他立碑，你有什么资格，在为了千宁，为了六界而害他身死后为他缅怀。”</p>
“缅怀他什么？缅怀他不顾自身救了天下么？你难道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p>
“男子又如何？和心爱之人相守一世白头偕老就是错误的么？为何背负这一切苦痛的人就一定要是他呢？”</p>
“你以为他不会痛吗？你以为他独自一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就不会胆颤么？”</p>
“你可曾想过，他再临死的时候，曾声声的唤了你多少次。”</p>
“是你亲手放掉了他，害死了他，即便你对他许下世安宁，又有何用。你竟自欺欺人找人代替他，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挚爱么？”</p>
“真是，好一个挚爱。”</p>
没有资格……</p>
他，没有资格。</p>
“不要说了，别再说了……”像害怕什么一样，像想要挽留什么一样，千尘染第一次，像是一个孩子似得，无助喃喃。</p>
求你。</p>
不要说出这些，不要将他尽力淹没埋葬的一切统统揭开。</p>
莫要说他没有资格，说他不该。即便这些都是事实，但他宁愿自欺欺人，活在自己构建的美好世界里。</p>
千尘染明知，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逼死。可他别无选择。</p>
或许死的那一天便是解脱。</p>
亲手放掉了他，便再也没资格念他，祭他，爱他了。</p>
果真如此，千尘染对明赫许下的承诺，终究是他失言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