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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琦如何也意想不到她敢打他，懵了一瞬，还不待怒意腾起，便又听马蹄声传来，于是想也不想地换回那副虚伪做派，摆足苦情姿态。</p>
正是知晓他好在人前惺惺作态，令约才在见到霍沉时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方琦不会在眼下做出甚么报复……</p>
她厌弃别过眼来，云飞和霍沉的马也齐齐停至眼前。</p>
“姐姐！”马上的小少年兴致勃勃地唤她声，眼睛亮藿藿的，像是见着了天大的趣事。</p>
霍沉则只稍稍偏头，用他那双黑而深沉的眼睥盼马下两人，似笑非笑地捋着马儿的鬃毛。</p>
他们这样，想来是瞧见她打人的情景了，少女颇不自在地咳了声，云飞笑得愈发欢快：“他是谁？如何得罪了姐姐？”</p>
被问及的方琦自听见马蹄声起就偏头看去，边从怀中取出方锦帕捂住口鼻，轻轻擦拭，见并无血迹才又收起。</p>
可惜他不知，他再昂首挺胸，鼻尖也是通红的。</p>
待人停下，方琦便仔细打量起他们来……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便连坐骑都百般抖擞，宛阳定是数不出这号人物的，遂猜是外乡来的。</p>
然而正起思量，就听马上的小少年熟稔唤了声姐姐，接着又兴冲冲问了那话，一时间又有些恼了，只面上不曾显露，反而深明大义地露出个笑。</p>
“小兄弟说得极是，想来是方某无心失言，惹贺姑娘不快了。”方琦语气里满是懊恼，说着闪躲似的瞥了眼令约，仿佛是在为方才的事难堪懊悔，不敢与她直视。</p>
如此姿态，令约往常也见过几次，却没有一次像今日这样可厌可憎。</p>
“贺姑娘。”</p>
心中正憋闷时，始终不曾开口的霍沉竟叫了她声，她顺声看向他。</p>
“贺姑娘可是要回竹坞？”霍沉面上本无任何表情，可在见到她乍抬头的动作后轻弯下唇角，“适巧霍某将钱袋落在竹坞，不若同行？”</p>
她睁圆眼，许是有了方琦“瓦石在前”，她竟觉得昨日才惹恼她的霍沉爽直可爱起来。</p>
但她没吱声，只转过身摸了摸小毛驴的背，轻轻爬上去。</p>
霍沉略感此景好笑，连带着神情也愉悦不少，慢条斯理地带马儿转了向，想到什么，回头拦住要随他回竹坞的云飞。</p>
云飞不解，委屈道：“可我一人也不认得去东风楼的路。”</p>
霍沉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人似的，瞧那方琦一眼，笑道：“东风楼的少当家就在此地，你且问他。”</p>
“……”云飞呆呆回身，对着方琦眨几下眼，忽然喃喃，“原是这样，我省得了。”</p>
小少年心中有了盘算，笑扯扯同二人挥别，看着一白马一黑驴慢悠悠晃远才收回脑袋。</p>
时近亭午，冬日照在令约后背，她莫名热将起来，眼珠微转看身旁那匹迁就她驴子的白马。</p>
白马好像也斜着眼，不过不是瞧她，而是在瞧她的小驴。</p>
静默中奇异地透出几丝尴尬。</p>
出声打破这僵局的乃是霍沉，起初他也只静静瞥她，默然许久后才轻咳声。</p>
“贺姑娘。”他又唤她声。</p>
少女不哪般情愿地撩了眼，他松开缰绳，手探进袖兜里，取出那块油纸包着的糖。</p>
一驴一马慢腾腾越过石桥，令约瞧着他伸手递来的糖，睫毛忽闪几下。</p>
“昨日——”口吻太过歉然，霍沉顿了顿将措辞改过，缓声道，“霍某从来嘴拙舌钝，昨日若是惹恼了贺姑娘，还请姑娘莫往心里去。”</p>
“……”她还从未听过这样虚浮的道歉，令约心中咕哝几句，面上却没要回他的意思。</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