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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p>
于是某天秦旭大半天打来电话，让他去市中心接他，宋宜答应了，怀着恻隐和秘而不言，他骑着单车前往，正撞上秦旭和他父亲的争吵。</p>
秦旭近一个月来早出晚归，书也读的少了，宋宜问他，他只说和朋友去玩，加上有时带着酒气回来，宋宜便由他放肆，没有想管那么多。</p>
可其实秦旭并不是玩，他成年后就开始着手自己独立创业，起步资金从股市赚来，与大学同学合作搞了设计项目。</p>
宋宜在角落里，目睹了争吵的全过程。</p>
那是来自物质世界最歇斯底里的争执，夹杂感情和伦理，用财富做武器将对方击垮，用感情诋毁对方的人生。</p>
他看见秦旭一条妄想跳出水缸的鱼，“吧嗒”一声摔在缸外，承受来自缸内大鱼的嘲讽，在窒息和绝望里吐着泡沫。</p>
宋宜忽然意识到，秦旭如果夜里找人，那么也许很多人会去接他，但他明晰这里面几分出于真心，而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可能会派司机去，而不是亲自前往。</p>
秦旭在企图证明什么东西，而宋宜隐约晓得这结果恐怕是这条鲜活的鱼终于窒亡，扔回了鱼缸里，即便又能游动，也不再活着。</p>
但在吃了一巴掌情况下，秦旭仍在说：“给我三个月，我可以搞成项目，给我三个月。”</p>
就在宋宜浮沉于往事迷梦，未能寻到出口之时，秦旭的状态已经极其不好了，他如同大冷天掉进冰窟窿，又拎起来往炽热的岩溶洞口一丢，受冰火两重天的煎熬。</p>
医生告知他宋宜的病症，专业术语并不能听懂，他仅听明白了一句，那也许是大夫无心一说，于他而言却无异惊雷轰顶。</p>
“病人是第三性别还有过分娩特征，当年没少吃药，胃更要养了……对了，孩子有登记注册过吗?”</p>
“什么?”秦旭愣住，“什么孩子?”</p>
医生隐在镜片后的眼睛透出几分不耐，“现在三性别已经普及，他明显有过生产迹象，当年用过哪些药，有病例编码能查吗?”</p>
秦旭仍无法理解，喃喃道:“他、他以前流过产……”</p>
“你不是说是他家属?”医生皱眉，“流产要在肚子上开一刀?还是几年前分娩手术的老方法，你不是家属就去找人搞清，这不是耽误治疗吗。”</p>
秦旭行尸走肉般走出了医院，医生的话还在脑子里回荡。</p>
每一个字他都懂，偏偏拼凑在一起却是无法明白了。他想到那个名叫宋怀久的孩子，宋宜触及到她便会变得戒备防御，他知道宋宜喜欢孩子，就算是领养他也不会差别对待，可假如，那就是宋宜的亲生子，又是哪里来的?</p>
第三性别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认可，有权受到隐私保护，但他们的后代因涉及伦理道德和种种不可知因素，必须进行入库注册，秦旭忽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凉意从骨头里冒出来，宋宜至今依然一人与女儿居住，没有那名所谓生理“父亲”角色的存在，父母双方缺一的第三性别子女是无法顺利入库的，秦旭不知其中流程，但想必不会容易。</p>
宋怀久现在暂住在江锦居家……等等，江锦居!秦旭睁大眼，哆嗦着手拨了秘书的电话，近乎撕裂般要小余去找江锦居的手机号码。</p>
夜深如稠布铺开在天幕，无任何星子闪烁，月盖住了脸。</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