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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碗挡着他的脸，白枫看不见他的表情，直到第一个电话过了待机时间，紧接着来了第二个，才听他道：“接吧，就说我在你这里，不回去了。”</p>
白枫照他说的做了，对面和上次一样直接挂了电话，什么都没说。</p>
林韫又划拉了一会儿菜，慢慢地吃着，突然道：“晚风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吃过家常菜，这是第一顿，我是说这种由家人朋友亲手做的菜。”</p>
白枫很意外，后悔给他吃了剩饭，但林韫已经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也没有人做过草莓酱这样的手工东西给我，他......他很喜欢做饭，也喜欢烘焙，但一次都没给我吃过，有一次我回家，在**桶里看到他做的曲奇饼，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捡了几块……怕他发现也不敢捡太多，就捡了几块吃，还真挺好吃的……”</p>
“嗯。”白枫放下手机，做出倾听的姿势，林韫脸上的疲惫渐渐显露，继续道：“以前我拼了命地活下来，可年纪越大越觉得活着没意思，直到遇见他，他身上有那种年轻人的活力，有天真的理想，还有点愤世嫉俗，我是真的很想保护这种天真，不想他跟我一样受尽生活折磨，毕竟有几个编剧能熬出头——他就是给我写自传的人——何况他这种性格，别说弯腰，连低个头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p>
“所以我给他钱赚，给他房子住，给他资源和门路，给他开公司，急着把能给的都给他。</p>
“可他就是讨厌我，生怕我对他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当然我是看上了他，和爱的人组成一个家的诱惑太大了，哪怕只是个假象，但我从来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今天之前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知道。</p>
“晚风，其实一开始我接触你并不是因为沈若愚，而是为了拿你当幌子。我骗他说我在热烈追求你，对他没兴趣，可他还是不满意，大概只是单纯的讨厌我罢了，不，称得上厌恶了。</p>
“今天下飞机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他，他生了很大的气，说我恶心得像条狗，我突然就觉得他说得挺对的，狗嘛，哪用说出口，尾巴一摇，谁都能知道它的心思。</p>
“所以……还是让他走吧，反正给的再多也不是他想要的，狂风暴雨都比跟我在一起好。”</p>
这些话林韫藏了太久，倾诉中带着破罐破摔的无畏，也摘下了那张开朗幽默的社交面孔，露出阴郁的内里。其实道理早就在他心中嚼得粉碎了，他只是需要有人听一听这个自作多情的故事，并不需要任何安慰，所以说完又埋头继续吃，把失恋的伤痛吞进去，用来填饱自己的肚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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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安静听着，他们同样爱而不得，同样守着秘密，也同样需要一个出口，林韫的吐露让他感觉找到了同类，虽然不打算与他交换秘密，但少了些无用的纠结，多了些面对的勇气。</p>
至少和林韫的单恋相比，他得到过沈若愚的回应，这就够了。</p>
过了一会儿林韫放下了筷子，白枫站起来收拾桌子，笑着提醒他：“你刚才忘记带上台湾口音了。”</p>
“啊？”林韫愣了愣，哈哈笑了两声，“其实我早就没台湾口音了，这是特地去学的，因为台胞好办事嘛，我还会其他的，比如‘你咋资道滴捏？’还有‘今早踢气哪能啦？’”</p>
白枫边听边忍不住发笑，进了厨房洗碗。</p>
林韫说完，靠在厨房的玻璃门上，吸了吸鼻子道：“晚风，谢谢你。”</p>
白枫道：“我也挺喜欢做饭的，就是一个人的量不好做，你有空可以再来吃。”</p>
“我会当真的。”</p>
“说的就是真的。”</p>
“可是不行啊，沈若愚不得宰了我？”</p>
他已经发泄完，还得到了朋友的安慰，很快把坏心情收起来恢复了笑脸，见白枫不答，又好奇道：“我发现你从来没提起过他，为什么呢晚风？”</p>
白枫低头洗着碗，跟他坦白：“其实我也骗了你，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p>
林韫“哦”了一声，反应平淡：“猜到了，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不可能是你们这么冷静的谈法，不过……也不像直男友谊呀，是不是弄假成真了？”</p>
白枫默认了他的猜测，只道：“但我不想成为第三者。”</p>
林韫却道：“沈若愚这个人不像那么不靠谱的，说不定早就分手了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晚风。”</p>
“哪这么容易。”</p>
林韫不知道，正是因为有江令仪的存在，白枫才有了拒绝沈若愚的理由，正当、充分、无可辩驳。</p>
假如这个障碍消失，他就不得不直视自己身体的原因，这个他藏了十多年，难以启齿却无力改变，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承认的事实。</p>
他不能要求沈若愚接受这么大的缺陷，也害怕他因此露出一丝犹豫，这比永远单恋更难以忍受，所以只有不让他知道，才能鸵鸟般逃避它的存在；就算沈若愚完全不在乎，他也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在幸福的假象里愤怒不甘，因为抓在手心却得不到的幸福，迟早会面目全非。</p>
因此，当晚他给了沈若愚一个最直接的理由：“对不起，我接受不了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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