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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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中的红烧肉色泽油亮，白翠的葱花星星点点地布在上面，我颠了颠锅子，抬手往里面撒糖，一把扔下去才发现放成了盐，就这么又毁了一锅好菜。</p>

身侧的帮厨小张看见我瞬间僵住的动作，没敢说什么，接过了我手里的铁锅，小心翼翼道：“万司法，不如……今天就交由我来做吧？”</p>

这已经是我做毁的第三锅菜了，再让我做下去怕是仓库都要给亏空，太对不起敛沧的进账，也太对不起辛勤耕作的农民伯伯。</p>

我点点头，三言两语把注意事项交待了一下，转身回了房。</p>

自那日葬了碧晴，我把那草叶蝈蝈收在了屉子里，一连三天心情都不太好，日间昏昏沉沉地放不对佐料，晚上卷着被子翻来覆去难以入睡。</p>

被单被我搅得皱成一团，如心中愁绪般难以抹平，我看着满屋黑寂，头痛陡生，不知为何特别想喝奶茶，索性起身披了件大衣，摸去厨房煮了一壶装好，又不想回房，便飞到了崖边那棵古松上。</p>

这棵古松长得真好，站在最高的那根枝上可以一览连绵群山，隔着重重云雾，见这天地苍凉又萧索。</p>

泛着清辉的月亮挂在天上，雾霄山高，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的弯勾。</p>

穿越数月，避无可避地杀了不少人，往后还要杀更多的人。</p>

即使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着些血债，也不足以成为我夺取他们生命的正当理由。</p>

毕竟我杀他们，与正义全然无关，不过是为了生存。</p>

这事儿不能细想，细想容易质疑人生，硬着头皮做就好了。</p>

其实吧，若不是我上辈子突然病重，撒手没了，要干的也是差不多的行当。</p>

万家世代明面经商，背地里做的那些事黑得赛墨，即便我妈当了在家居士，茹素三十年，也渡不了满屋在血海里滚过的心。</p>

我是家中老幺，上头有两个哥哥首当其冲，又被我妈有意拦着，那些腌臜事轮不到我亲手来做。</p>

可也没少见。</p>

记得有一次，下面有个分销商手脚不干净，卷了几十万的货跑了，我跟着几个兄弟还有手下在一个山沟里找着了他，他形销骨立，连个求饶的句子都说不完全。</p>

那批货早就不知去向，货款也被他挥霍一空，换成化学品打进了血管里。</p>

于是整整四天，我看着那几个兄弟用武力剥夺他的睡眠，拿锈掉的钉子**他的甲缝里，再拿石磨一寸寸碾过他的手，直到他咽了气，再找人开了张死亡证明拖去烧了，灰往下水沟里一倒，连被草草掩埋的资格都没有。</p>

这种事情看得多了，让我有时会忽略掉生命的独特性，忘记他们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情绪和人生，而不只是……我的世界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p>

“你在喝酒？”满溟欢倦倦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轻轻地落在山谷里，听不见回响。</p>

我回头看他，他抚了抚眼角，像是在头疼：“这几天都没看见你。”</p>

偌大如敛沧，他却总能找见我，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命运姻缘的牵引，知道是身边被埋了眼线，但也放任了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寻求安全感，朝他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水壶：“是奶茶，喝一点吗？”</p>

他点点头，站着没动。</p>

我把水壶往手边的树枝上一挂，脚尖一点，稳稳地落在了他身边，揽了一把他的腰，把他带到了树枝上坐好。</p>

把奶茶取下来拧开递给他，我道：“用绿茶煮的，比较清淡，你尝尝。”</p>

他的腰仍被我揽着，动作有些僵硬地将水壶接过来捧在手上，似是犹豫地问：“……你心情不好？”</p>

“嗯。”我承认得很干脆，“感慨生死无常。”</p>

生死的话题于敛沧人而言就像是个笑话，我看他一脸茫然，不知该怎么接话的样子，适时转移了话题：“你睡不着？“</p>

听他轻轻嗯了一声，我看见他眼下的乌青，又摸了摸他冰凉的手，没心情开什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原来教主你也睡不着啊的玩笑，把他搂近了一些，解开身上的大袄，分给了他一半。</p>

他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济，像个夜半惊醒找不见大人的小孩，乖乖地顺着我的动作，伸手抓住了袄子的绒边。</p>

还没见过他这样乖顺的一面，半点寻不见白日里恶劣冷倔的影子，我躁郁的心情稍稍被他这副模样缓解下来了一些，看他小口地抿着壶里的奶绿，另起了一个话头：“你——的仇可报了？”</p>

这纯属没话找话，他却答得很认真：“报了。本就是上一辈的恩怨，他也没想逃，老教主很轻易就帮我找到了他，交于我处置。”</p>

在破庙我就领教过了他的残忍手段，对着一帮喽啰杂碎尚且如此，这血海深仇的报法——</p>

果不其然，他缓缓道：“我让人将他的筋腱挑尽，挂在山尖风干至死。当时……你也在旁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