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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p>
是下雨了吗？</p>
郑逾明的眼睛还难以睁开，神智却一点一点地回归，他听见液体敲击地面的声音，却无从判断是什么液体在发出声响。眼眶逐渐打开了一条缝，眼睫扇动得更加厉害，郑逾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在痛，疼得快炸开了，眼睛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被绑着双手吊在半空中，勉力转动头环视四周，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墙壁上好像插了火把之类的东西照明，大概是监牢之类的地方？</p>
“你醒了。”佟柊的声音骤然响起在身侧，郑逾明乍然一抖，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侧过半边头，发现佟柊就也吊在自己左侧不远的地方，他面色惨白，面容倒是平静，可仔细看才发现，刚才郑逾明听到的滴答声，竟是佟柊的血，在从脖颈里滴到地面上，他身下已经积了一小滩血迹，边缘已有要凝固的痕迹。</p>
“佟大人，你还好吗？你…”郑逾明实在是不知道关怀的话怎么说出口，他总不能问一句“佟大人你流了这么多血，你不会死了吧。”，那他怀疑先死的人就会是自己。</p>
“无事，不劳挂怀。”佟柊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哑，想来是流血过多的缘故，可是听不出痛苦，这个人到底是要受过多重的伤，要吃过多少苦才能这样不把伤势放在心上。“郑将军，你受伤了吗？”甚至还有精力去关心别人。</p>
“我没有，可是你好像伤得很重。”郑逾明说的是实情，他隐约觉得围杀自己的人并没有想下杀手，而佟柊那边的，显然是想要致他于死地。</p>
“说了无事，都是皮外伤。”佟柊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些人是溯往教的。”他说了一半便低低地咳了一下。</p>
“溯往教？这个教不是安平十九年就已经被剿灭了吗？当初督办此事的还是家父，怎么这些人还会在此处兴风作浪？”郑逾明听说过这个教，这个教发源于岭南，教众信奉居住地附近的花草为圣物，遵从圣女的指引，相信积够了功德就能返回往日的某一天，以此改变自己心中最遗憾的事。但是这个溯往教的功德是杀人并且献祭，为祸一方百姓，后来杀了卢家的一个旁系的亲戚，这才闹到朝廷上，当时安平帝还是派了郑思远前去剿灭。</p>
“当时的奏报的确是已经剿灭了，我也相信郑老将军不是瞒报以获取战功，那就是他们的余孽卷土重来了。”佟柊当时详细地看过这个教的奏报，他们的衣着明明没有特别的定制，脸上也不会描画那些奇怪的图腾，可是佟柊今天听到了他们颂的那些咒语，的确是溯往教自己独特的语言，应是无错。</p>
“佟大人怎知这是溯往教？”郑逾明越想越觉得此事充满了蹊跷，若真是溯往教所为，他们岂不是要谋反，那想必当初是为了灭口才杀了德明，可是那又为什么不杀了自己和佟大人，这明明就不符合常理。</p>
“听音司无所不知，郑公子难道不知晓吗？”那道女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多了银铃摇曳的响声，郑逾明伸长了脖子朝声音来处看去，女子换了一身衣裙，仍然是橙红色的布料，只是换成了菱形纹样，样式简单，更像是习武之人的劲装，脚踝上套了两只缀着银铃的镯子，走起路来摇曳作响，只是脸上的面纱不变，仍然无法看清楚她的面目。</p>
“佟大人，看起来你没有告诉郑将军你都知道些什么啊。”女声嘲讽地笑了一下，坐在牢房另一侧的木桌旁边，仪态端庄而秀美，仿佛是京中贵女。</p>
“张副将不是你们杀的，你们的确是溯往教余孽，这次敢公然对朝廷命官下手，也是有人授意你们的，本官不知道那人许了你们什么，可是本官知道，之所以我们二人能活到现在，是要为你们杀了张副将这件事做证人，而最后我们只能活下来一个人，那个人会回到京城去报信，等朝廷派人到这里，你们就已经全身而退。”佟柊突然开口，把自己的猜想以一种极其笃定的口吻说了出来，许是他再不想听到那女人说下去了，有些事即使是他，也不能毫无愧疚地去做。</p>
做了是不假，可是人很难心安理得。</p>
一番话落，室内陷入了诡异的静默。</p>
“啪！啪！啪！”女人抚掌而笑，“不愧是佟大人啊，到底是小瞧了你。既然如此，那就选你做这一次的牺牲吧。”顿了一秒，她又站起来，走到郑逾明眼前，“本来我是想要杀了你，你的父亲杀了我那许多教众，毁了我的容貌，破坏了我的大业，就算是他只是执行狗皇帝的命令，到底也是他做的杀孽，他战死在边疆，也是他的报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