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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印铭过了很久才敲门,在此之前店小二来了三趟,目的分别是送茶水送点心和送水果,尉尘跟个入了定的老僧似的坐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只有傅红绫来回来去地开门,开得心生烦躁,以至于谢印铭一进门就被砸了张臭脸,难得地反省起自己一路上的行径来。</p>
但他的反省刚起了个头,就被尉尘打断了,于是被他果断的放弃,反正以他过往自我反省的经验来讲,最后得出的结果往往只有一种:我错了,下回还敢。</p>
尉尘在屋里装了半天的鹌鹑,傅红绫坐在他边上杵着腮帮子看他,其实她原先很怕尉尘不说话,这人就像个充满了气的球,张嘴放点气还好,一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无形的压力就开始涌向旁人,仿佛要把人拉进那密不透风的球里闷死一样。</p>
可看久了就如同水滴持之以恒地在石头上钻了条小缝,得以窥见这块色厉内荏的石头内部一些难见天日的构造,仔细想想他也不过是个方及弱冠的少年郎,却被压着脖子一再打磨,磨成了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p>
谢印铭不知道是到哪儿跑了一圈回来,外面天寒地坼的,他竟然冒了一脑袋白毛汗,细汗仿佛在他皮肤下每一根细纹里都安插了五六盏明亮的油灯,平常这人跟只欢脱的活驴没什么两样,非得静下来才能叫人发现,这人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已经到了该蓄胡须的年纪,下巴却是光溜溜的,亏得他隶属龙林卫没人敢对他品头论足,否则指不定要有多少人骂他老有少心。</p>
谢印铭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倒进嘴里,颇有些气吞山河的架势,然而不肖半刻就给吐了出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傅红绫一愣一愣的。</p>
尉尘冷眼看谢印铭什么时候能把肺咳出来,一边提起壶盖,客栈贪便宜,茶水泡的是满天星,就是俗称的高碎,茶叶店卖到最后那些碎成沫的渣滓折箩到一起后便宜售出,俗话说“满天星随壶净”,那茶叶沫儿都倒进杯子了,照他这种喝法没把他呛死都属于偶然。</p>
待谢印铭把那些呛进嗓子里的茶水沫都咳干净,汗也落了个七七八八,才有机会把他那满腹牢骚泼给尉尘,“咱龙林卫现在的眼线藏得也忒深了,我堂堂一个同知让他耍的团团转……不对啊尘哥,咱俩官署同级,凭什么待遇这么不一样?”</p>
“官署同级你还不是管我叫哥,都几次了差点让人给撸下来,有什么可嘚瑟的。”尉尘一脸打心眼里瞧不上谢印铭的表情,似乎恨不得薅着脖领子把他给扔出去。</p>
傅红绫觉得自己简直是跟着两只爱好互啄的鸡出来办事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恨自己不是林柏或者李苦多那样天赋异禀能忽略他们打架的人物,只得出来当和事佬,“你们不要打了,说正事。”</p>
“我的正事办完了,剩下就是尘哥的正事了。”谢印铭自觉俏皮地朝傅红绫眨了眨眼睛,让她设身处地地感受了一下尉尘日常经受的荼毒。</p>
就谢印铭在傅红绫面前耍宝的这个空档,一个干瘦的男人走进了油盐店,四下望了望,就看见一个昏昏欲睡小伙计,也不怪他困,正是多觉的年纪,平常干活又累,趁着老板不在正好靠在柜台边上杵着腮帮子打瞌睡,脑袋不住地从撑着头的手掌上滑落下来,就差半根手指撞到台面上时才堪堪停住,这柜台但凡是再高一点点估计他能把脑门上磕出茧子来。</p>
换个人来可能也就是叫两声把孩子叫醒就得了,这干瘦男人不一样,瘦成着样了也不知道是把坏水都藏在了哪里,一巴掌就搡到了人后脑上,小伙计猛的向前一扑,瞬间清醒了,还以为是老板回来了,一想到偷懒被老板抓包本来就少的岌岌可危的月钱要弃他而去了,赶紧挺直腰板想表现表现,一仰起脸来笑容就僵在了半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