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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给他取了双拖鞋穿，耐心地带他去签字，说下午殡仪馆的人会过来对接，到时候也会帮袁伟整理仪容，她拿可怜的眼神望着李静水，李静水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麻烦她看着点儿袁淮，又跟着交警走了。</p>
他很忙，忙得没时间去想袁伟了。</p>
李静水麻木地坐在调解室，捧着一杯刚倒的开水发呆，等女警提醒，他才恍然地挪开手，手掌烫得通红，他也似乎没有痛觉，等到肇事的大巴司机进来，李静水终于有了点反应。</p>
交警先和双方确认身份，登记李静水的时候顿了一下，“你和事故人是什么关系？”</p>
“……”李静水努力睁大眼睛，还是没忍住眼泪，“是……朋友。”</p>
“朋友？”交警拧眉说，“这种调解得让他的直系亲属处理，你有**吗？”</p>
“袁伟只有一个弟弟，才十四岁……不太适合过来。”李静水喉头哽咽，用力擦干净脸，“他在医院把弟弟托付给我了，我算是监护人吧，这样可以吗？”</p>
交警这才勉强点头，“行吧。”</p>
紧跟着，交警给李静水讲了当时的情况，大巴司机并没有违反交通法规，是因为袁伟闯红灯、又从拐角的盲区突然跑出来，大巴车刹车不及，才造成了事故，袁伟是需要负全责的。</p>
他怕李静水不相信，说可以提供监控录像，李静水拒绝了，他实在没有勇气看。</p>
甚至全程，他都没有转头刻意去看肇事司机的脸，他怕会记住，怕会恨。</p>
肇事司机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小，满心愧疚地跟李静水道歉，说虽然不是他的责任，可他愿意出一万块的丧葬费，他家里也不容易，只能拿出这么多了。</p>
李静水没有答话，只是在交警指出的地方都签上名字，浑浑噩噩地离开了这里。</p>
外面的雨停了，天空阴沉沉的，积水沿着路边流进下水道，里面掺着焦黑的灰屑，李静水站在路口，突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p>
路边的人都在纳闷地看他，他平素内向害羞的一个人，却再也顾不上许多，只是毫不遮掩地哭，心口像被什么撅着，痛得要命，他看着那些灰屑就一阵阵地怕。</p>
他见不到袁伟了，听不见他说话，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他以后该怎么办？</p>
难道就只能这样纪念袁伟了吗？</p>
他哭得喘不上气，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拿拳头猛砸自己的头，都怪他，都怪他，他为什么要喜欢袁伟，为什么要和袁伟在一起，又为什么要那么贪心袁伟的承诺……</p>
如果不是为了那对戒指，袁伟就不会出事了。</p>
李静水一**坐在了水地里，牙齿狠狠咬着膝盖的皮肉，把那些呜咽都闷进了喉咙。</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