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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像忘了梦里一样，虽然心里还犹豫，第二天却早起了。</p>
冬天的早晨，花园里荒芜一片。阿姨端了早饭来：“今天起得倒早。”</p>
“嗯。”</p>
“心情很好吗？”</p>
“还好。”</p>
他吃了半碗稀饭，对阿姨道：“今天医生几点来？”</p>
他平时很抵触医生，也抵触复健，今天不知怎么竟然打听起这些事来。阿姨高兴地不知怎么是好。</p>
“十点。”</p>
元奇点了点头，伸了伸粘湿的衣服。</p>
“帮我换件吧。”</p>
他还知道要好了。</p>
阿姨欣喜地跑开，他淡淡望着窗外，电线杆的麻雀缩着脖子叫了两声。</p>
十点，医生过来了。</p>
他心理阴影地不愿去，又是死去活来重复机械的走路。他这个时候巴不得躺在床上等死，让蒋星河把他抽起来吧。</p>
门铃响，阿姨急得出汗，开门像见了救星。</p>
“小寅，阿沅他……你快看看！”</p>
罗寅提着许多礼物进来了，元奇傻傻的站在那里，从脚趾到大腿瞬间僵硬，身体痛不可抑。</p>
他只有一瞬的呆愣，立马恢复正常。</p>
他戴上帽子，用头发遮住脸，站得笔直又很有尊严。</p>
“罗寅哥。”</p>
“元奇。”</p>
元奇微微笑道，大腿抽筋。</p>
“你怎么来了？”</p>
男人着急地扶住他：“我来看看你。”</p>
他虚虚撑着男人，并不让身体接触到他。</p>
“没事的。”</p>
“复健怎么样？”</p>
罗寅还和以前一样，似乎从未老过。他现在已经是一双儿女的爸爸，娶得也不是姐姐，姐姐远走。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裂痕，横亘在他们之间，一碰就痛。</p>
元奇费力向房内挣扎。</p>
“还好。”</p>
“我帮你。”</p>
爱情死了，亲情摔碎了，还剩下一些什么？多年的愧疚、同情和怜悯？</p>
他挣脱开男人的手，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向床。到坐在床上，他汗透脊背，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p>
“元奇……”</p>
“你吃饭了吗？”</p>
“中午留下吃吧，家里人同意的吧？好久也没尝阿姨的手艺了。”</p>
罗寅现在已经是拖家带口的中年男人，他不可能随意在外停留。</p>
他却强笑着：“好。”</p>
元奇见轰不动他，也就随便了。</p>
他拿起一本绘本看，接着上回松鼠的历险记，讲到它去了一个神奇的国度，遇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好朋友……</p>
元奇吃力地看起来，在书本里渐渐学会忍痛，忍痛而不说。罗寅看着他，这些年，眼前的孩子变了许多。他已经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也不是故作无知暗中争夺的少年，他变得极为平静，命运的历练让他坚强、平和，并且好不容易学会了聪明，懂得收敛、忖度心思、审时度势。他成为生活里一名矫健的勇者。</p>
而此时看着绘本的他，憔悴虚弱，仿佛一瞬又穿越回那个粉｀嫩的小团子。</p>
罗寅深吸了一口气：“元奇，我常来看你好吗？”</p>
元奇从书里迟钝地回神：“不用吧，我很好啊。”</p>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p>
“……”</p>
他也不知说什么，合上了绘本，心情又跌到谷底。</p>
他回来没想过会遇见他。</p>
当年分崩离析，他们就分散了。元奇跟着姐姐去了北京，他则消失了踪迹。</p>
如今，这样相对，万分难堪。</p>
然而，罗寅开始常来，周末陪他一会，坚持陪他复健。</p>
他痛得不行的时候也要忍住，还要假装轻松地和他聊天。</p>
于是蒋星河再过来的时候，元奇的情况愈发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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