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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站立，半回神半痴狂，连忙将秦却抱入怀中，一边快走似跑，一边颤声安抚：“宝贝，对不起，是爸爸的错。”</p>
秦却将脑袋枕在他肩上，“爸爸，叔叔来看我们，你为什么害怕？”</p>
“爸爸没有害怕。”</p>
“爸爸，可你在发抖。”</p>
他站在车前，几乎僵住了。</p>
秦却轻轻拍打着他，稚拙地给予他安慰，“爸爸，你别害怕呀，我可以保护你。”</p>
直到此时，他麻木的眼眶才开始泛酸。</p>
秦却犹自说着，“叔叔很好，但爸爸更好。爸爸别哭。”</p>
“爸爸没哭。”他用力深呼吸，微扬起面，牵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胸膛里那颗被揉烂的心被小雀歪打正不着地团了团，竟是又团回了原来的形状。</p>
再回头，人潮里已经没有柏先生。</p>
几日后，他才知道，柏先生这次来皎城，确实揣着要事。</p>
“孤鹰”与“鸿雁”已经结盟，“鸿雁”名义上是雇佣兵团，却涉足正规生意，俨然有两副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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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鸿雁”领袖何许想来C国欣欣向荣的市场分一杯羹，无奈通路难以打开，只好向柏云孤寻求帮助。</p>
柏云孤亲自带人来到C国，与单於蜚密谈之后，将何许引荐给了几位位高权重的政客。</p>
秦轩文与何许见过面，落雀山庄是第一次，马术俱乐部是第二次，如今是第三次。</p>
此人极美，单看外表很难想象是雇佣兵团的首领，但若是观察那一双狭长的眼，又会察觉到血淋淋的杀意。</p>
何许与迟幸、努兰之流的美人不同，他更端庄更大气，近乎温婉。但温婉必然是伪装，没有哪位雇佣兵头子手上不沾血，越美的人，指尖的血腥说不定越浓重。</p>
秦轩文不得不思考何许与柏先生的关系。</p>
何许很像当年的许相楼——这种像并非指相貌，而是与柏先生之间的关系。</p>
许相楼倚靠“孤鹰”，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声名显赫的军火商，若不是贪心不足，不会落得身死名裂的下场。</p>
何许过去也名不见经传，不知是柏先生从哪里挖来的“璞玉”。</p>
单於蜚牵头，宴请商界政界的要人。何许盛装出席，如一朵雍容大气却不失冷峻的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奇异融合，像他那双重身份一般，并不让人感到矛盾。</p>
秦轩文跟在单於蜚身边，视线却数次转向何许，渐渐捕捉到一个惊心的事实。</p>
何许与旁人交流时谦逊和煦，不卑不亢，却始终拿着一股劲。但与柏先生低语时，何许拿着的劲顿时散了，像一只名贵的猫忽然收起了利爪，变得温驯服帖。</p>
这样的姿态他再熟悉不过。这些年倾慕柏先生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看着柏先生。</p>
他情不自禁捏紧手指，像是硬生生按住了自己空空跃动的心。</p>
整场宴会，柏先生为何许作衬，未看过他一眼。</p>
他却看着他们，将柏先生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微笑，通通经由视线，刻入心底。</p>
宴会尚未结束，柏先生却要先行离开。</p>
“魂不守舍。”单於蜚冷淡的话语像点水的蜻蜓，在他的怔忪里掀起一圈涟漪。</p>
他扭过脸，对自个儿老板笑道：“没有的事。”</p>
“想追就去。”单於蜚说：“正好去送送‘孤鹰’。”</p>
他半低下头，“不用了吧。”</p>
单於蜚倒也没劝，“随便你。”</p>
他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却正经历一场无声的挣扎。</p>
几分钟后，他放下手中的红酒，像会议中段因事离场般轻声道：“单先生，那我就先走了。”</p>
说完这句话，他飞快转身，朝酒店楼顶跑去。</p>
直升机似乎在停机坪上等着他，而柏先生指间夹着一支烟，正俯瞰着皎城灯火辉煌的夜景。</p>
他先是疾步奔跑，后放慢速度，最后又加快步伐，停在柏先生面前，停在紫红天幕与绚烂灯海间的一线。</p>
四下无人，浮生百态皆低入尘埃。</p>
他撕掉了那日在幼儿园外的伪装，眼中涌着情翻着憾，声音不再清冷，**满腔渴望，“您要走了吗？”</p>
柏云孤托着他的脸颊，细细摩挲，拇指抚过他的下唇，又掠至他的眉眼，指腹催生电流，他在电流下震颤。</p>
“嗯。”柏云孤说。</p>
他明白自己已经失态，右手不知何时抓住了柏先生的衬衣，像以往很多次一般舍不得放。</p>
如果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重逢，他也许不会这样。可光彩夺目的何许搅乱了他的心神，他望着柏先生，几乎是脱口而出，“您还满意吗？”</p>
这句无头无尾的话近似责问，他手指用力，手背青筋起丨伏，唇角抿紧又松开，形如泄气。</p>
柏云孤长久地凝视他，黑沉的眼眸里，再一次浮现他的倒影。</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