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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的人也一样。</p>
他身上的红晕已经褪去，肌肤回归本色，唯有眼睛还灼红。</p>
这双眼望着柏先生。</p>
顷刻，柏先生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p>
他知道应该挣扎，却仍是随着那一道力靠近水面。</p>
冰水近在眼前，并非镜子，只能映出一张稀薄的脸。</p>
脸上的情绪通通看不清，好像再尖锐的痛苦、再蓬勃的求索，一旦浸泡入水中，都会尽数融化。</p>
最先碰到水面的是鼻尖。他闭上眼，想挣扎，但没有力气。冰水很快漫至头顶，阻绝了气息。</p>
水声在耳边鼓荡，他感觉到柏先生的手在自己后脑越压越紧。</p>
发根生痛，心跳愈快，血液再次灼热起来。</p>
他曾日复一日地做闭气训练——这是狙击手的必修课，因此闭气时长远高于普通人。</p>
可即便如此，水也能要了他的命。</p>
渐渐地，四肢开始酸胀、发木，胸膛里的空气被排得一丝不剩。眼中充血，巨大的压力覆盖在面部。</p>
他的双腿在水中乱蹬，双手哆嗦着抓住、拍打柏先生的手臂，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推开柏先生。</p>
可是不行。</p>
他根本推不开！</p>
柏先生的手似有千斤重，稳稳地压着他，足以让他溺毙在水中，足以拧断他的脖颈。</p>
足以断绝他的生机！</p>
他在水里闷声嘶吼，水流将他的喊声放大。</p>
可隐约中，他听到了柏先生的叹息。</p>
还有一声轻得近乎于无的——</p>
“阿崽。”</p>
他不动了，不再挣扎，也不再闷吼。</p>
上半身向下沉去，像被抽去了所有力。</p>
幻听吧，这一定是幻听。</p>
可即便是幻听，他也认了，知足了。</p>
柏先生将他按在水里，也许是真的想杀死他。</p>
他在水中睁开眼睛，眼球灼痛，泪水倒灌。</p>
放弃挣扎等同不再求生，可下一瞬，水声如瀑，轰然作响，他被提了起来，空气冲入鼻腔，咆哮着浸入濒死的肺。</p>
柏先生捏着他的下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用力。</p>
他听见细微的错裂声，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捏碎了。</p>
柏先生躬着腰身，逼近他，迫使他以脖颈几乎绷断的姿势扬着脸。</p>
他们靠得那么近，呼吸相触，他终于在柏先生眼中看到异于往日的东西——他的倒影。</p>
那些更黑更沉更浓烈的，竟然是他。</p>
藏在柏先生平静眸子里的，竟然是他。</p>
颠倒的世界是他，见不得光的深邃也是他。</p>
浴室暖色调的灯光萦绕着柏先生冷沉的脸，像是泼洒了一层让万物生长的日光。</p>
但这日光消融不了柏先生眉宇间的雪，那捧雪太高，远在峰峦的顶端，纵使阳光普照，也终年难融。</p>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久到柏先生终于放开他的时候，那些凌乱的思绪刹那拧在一起，结成一条无比清晰的线。</p>
他明白了。</p>
柏先生转过身，从浴室里离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