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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年方二十</p>
秦轩文躬在马桶上呕吐——这已经是漫漫长夜里的第五次。</p>
睡前他进过一次食，一小碗清粥而已，到现在已经吐了个干净。</p>
镜子里的人双眼通红，面色苍白如纸，一双薄唇轻微颤动，嘴角有咬破的血痕。</p>
他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拧开水龙头，将冰凉的水扑洒在脸上。</p>
三个月前，俞医生说什么也不让他拿掉孩子，楚臻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养胎场所，目的就是让他将孩子平安产下来。</p>
他们其实并不在意那个小小的胎儿，在意的是他。</p>
今时今日，他才切身体会到，流产给他这副身体造成的负担有多大。</p>
——吃下去的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吐出来，持续晕眩，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痛得如被烈火炙烤，身体里多出的那个器官更是剧痛难忍，像是用疼痛提醒着他，你杀死了你的孩子。</p>
最可怕的是，精力仿佛也随孩子一同流逝了。这几日，他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连站立都困难，更别说行走、跑动。</p>
他变得非常不安，不知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p>
他是一名雇佣兵，身体即武器。</p>
如果武器折了，那他就成了废物。</p>
而废物，不配留在“孤鹰”，更不配陪在柏先生身边。</p>
他咬紧牙齿，承受着愈加强烈的疼痛，颤栗的双臂支在洗漱台上，喉咙发出低沉嘶哑的痛哼。</p>
短短五分钟，冷汗就已经浸透了不久前才换的伤号服。</p>
他不得不将伤号服脱下来，拧毛巾擦拭身体。</p>
楚臻给他找了护工，清理身子的工作本应由护工来做，但他早早就让护工回去休息了，既不愿外人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愿谁来碰自己的身体。</p>
当毛巾擦拭到后腰时，他略一停顿，扭头向后看去。</p>
后腰正中有一只翱翔的鹰，是很多年前，他还是个百无一用的少年时，柏先生让人给他纹上的。</p>
“孤鹰”之中，只有最强大的战士才能在身上纹上鹰的标识，形态各异，互不相同。这象征着能力，也象征着地位。</p>
比如楚臻的肩膀上，就有一只收起翅膀的鹰。</p>
他在尚不够格的时候拥有了纹身，耗费数年，才让自己终于配得上那纹身。若要让他回到过去的境地，不如直接让他死去。</p>
他背过手，手掌按在纹身上，手指几乎掐入肉中。</p>
楚臻说柏先生也许会来探病，他心里异常矛盾。</p>
即便是他这样的“异类”，也渴望关怀。他是因为柏先生的命令，才掉了孩子、受了重伤，如果柏先生能来看他，那一定比俞医生开的所有镇痛药都管用。</p>
只要能见到柏先生，被柏先生抱一抱，哪怕只是嗅到柏先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都会开心起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