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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他踏进疯人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德川定定的私生子了。</p>
他被说成是个患有精神病的孩子,医院里的医生在他反卝抗的期间,给他做最惨卝无卝人道的休克治疗。这一整年的阴惨经历,就算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也该要不正常了。</p>
土方十四郎每次回想起来,都会先困惑,他到底至今,有没有真正正常过?</p>
德川定定想要驯服一个人,会先给这个人以绝境,要他灰心,要他像个行尸走肉。要让自己在这个人眼里,像个天神,掌握着生死。直到对方看到他就会下意识的恐惧,他才觉得这个人已经在他的掌控里了。</p>
他从来对别人只有威卝逼,然而对自己唯一的孩子,他自认为人性的多了一样利诱。</p>
“我将来的名誉和地位,都会给你,都是你的。”他对他的孩子这么说。</p>
而土方十四郎每次听完这句话,只会越加憎恶和瞧不起他。</p>
对于一个刚失去母亲又莫名其妙被填补进一个父亲的孩子而言,这一切并不能使他觉得安全和欣慰。</p>
德川定定的出现,是一切千疮百孔的开始。</p>
这些,松平片栗虎不知道,坂田银时也不知道,再悲再惨是他自己的事,冷暖自知。</p>
关他们什么事?千怪万怪怪不到任何人身上去。土方十四郎冷冷的想,他因此一直以来,一个人承担,除了抗争和忍耐,对谁都不抱怨。</p>
可他到底是有一些怨的,因为这一点点怨恨而迁怒于白发男人,所以绝口不提原谅。</p>
然而,只有他知道,他的这一个“不原谅”不过是个讽人的笑话。在德川定定的“言传身教”下,他一早就比同龄的孩子更加世故,也更懂得伪装。</p>
他一旦要攻人,只攻心,而坂田银时是他攻心和欺卝骗最为成功的对象。德川定定为此对他赞不绝口。</p>
这么多年,他用他那一张寡情冷淡的脸,尽情的狠心和面无表情,在所有不知情的人面前,做一个半真半假的土方十四郎。</p>
晴太坐在大床卝上荡着两条腿,一勺一勺的挖手上的芒果布丁。他安安静静的吃,小卝脸上的哭痕还在,然而刚才大起大落的情绪,小孩子心性,来的快去得也容易。</p>
他吸溜吸溜鼻子,转头去看边上陷进单人沙发里的黑发男人。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他因此放肆了许多,购物袋里的食物被摆了满床。他一样样挑拣出来分类,饮料、饼干、喜欢的、不喜欢的。</p>
男人已经抽卝了两根烟,现在是第三根,一直没有看他。从始至终半眯着眼,盯着房间地毯上的某一处地方。口卝中的烟雾白苍苍的,从晴太这个方向看过去,男人的整张脸瞧不清,像一张曝光的照片。</p>
他挖了一口布丁,**嘴里,盯住出神的男人,叫对方的名字。“十四郎。”</p>
“什么事?”男人的眼皮轻描淡写的动了动,还是下视,没有看他。</p>
“你要吃布丁吗?”他把嘴里那口布丁囫囵嚼几口吞进去,手中的塑料白勺子朝下挖了一大勺布丁起来。</p>
“我在抽烟。”男人把烟夹在指间,呼出一口烟。</p>
他举着那一勺芒果布丁,歪着头问,“那你吃还是不吃啊?”</p>
男人的**叠,整个背部全都陷进沙发里,点了点眼睫毛,还是不看他,“不吃。”</p>
他有点失望,那么大方的分享,结果对方不喜欢。“那你要吃什么?”</p>
男人咬着烟,这回真有点不耐烦,眼皮终于抬起来,一双深艳的蓝眼睛冷沉沉的,疏懒的短促笑道,“你在讨好我?”</p>
尽管男人的话伤了他的心,晴太还是跳下床,走过去,把一大勺布丁举到男人面前。“我不喜欢你抽烟。”还装模作样的咳嗽几下,“烟味让我呼吸困难。”</p>
大概他小模样很真很可怜,男人捏住了他的鼻子,探手把烟按进烟灰缸里。他鼻子不通气,惶惶的憋得满脸红。男人侧头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张嘴。”</p>
他依言把嘴巴张卝开,还没喘上口气,男人握着他的手,将那一勺布丁反喂进他嘴里。他哼哼呲呲的,一整块布丁滑溜溜从喉管下到胃里。</p>
土方十四郎收回手,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并且开了窗。</p>
冬天的冷风立刻闯进温暖的屋里来,他站在窗边,呵气成云。</p>
“现在怎么样?”</p>
晴太吸溜了下鼻子,呆呆的,继而咧嘴灿笑开来,他一蹦一跳的跑过去,仰着脸还在冲他笑,“我们出去玩吧。”</p>
该说是缺心眼吗?轻易就能感到安乐,一旦认定“他不是坏人”后,就怎样都无所谓了。那双单纯的眼睛里有一种天真的托赖,这种类似好意的东西,是很容易打动人的。</p>
“一点被绑卝架的危卝机感也没有,是我对你太好了?”土方十四郎抿紧了唇,抬手一掌按住晴太的头,将他那高高仰起来的脑袋按卝压下去。</p>
孩子既没有反卝抗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反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嘻嘻的笑。他垂眼看着那颗笑癫癫的脑袋,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孩子的思绪总是跳跃且脱节的。晴太很快又不笑了,把他的手从脑袋上拿下来,脸板板的,眉眼都是寂寞。</p>
“你要走吗?你会在这里陪我呆多久?”</p>
土方十四郎佯装诧异的勾了勾嘴角,笑话他,“怎么,怕我不在吗?我差点就要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了。放心吧,我不走。”他动手去捏扯男孩的脸颊,身后的窗外是草木萧条的黄绿色,冷风呼呼的吹,他的脊背挡去了大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