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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原先不叫这名儿，他本来有一个听着文绉绉看着怪难写的名字，时间太久了，他自己个儿都忘了。</p>
不过姓什么倒记得清清楚楚。</p>
魏。</p>
这在当今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姓。自从那绵延五代皇帝仍然屹立不倒的魏家被满门抄斩，魏仿佛就成了个禁忌。平常百姓也不大敢姓这个字儿了，大都改了去姓吴或者文。</p>
那天晚上魏家大宅的泥都被血给泡稀了，墙上门上，没有哪一处干净。都是血。都是嚎哭。女人的尖叫，小孩儿的哭闹，男人的喊杀，兵刃的碰撞，鸡犬的哀鸣。</p>
主子仆人看门狗，一个不留。</p>
那时才六岁的刀疤偏活了下来。</p>
他醒来的时候，给埋在了死人堆里，被那些先前儿还活蹦乱跳的熟脸给压得喘不动气儿。</p>
这时候一双手揪住了他的手腕儿。</p>
他其实不大确定是他先挣扎了出来，还是那手先抓住了他。</p>
从漫天血红色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最先入眼的就是那双手。</p>
骨节分明，大拇指戴着一枚碧玉扳指。</p>
“往后，你就跟着我。”</p>
然后是这么一句话入了耳。</p>
像是深冬里最后一滴热热的水珠子。</p>
***</p>
端王爷救了他。</p>
从那往后，他就成了端王爷的死士。</p>
因为脸上那条从鼻梁眼皮横跨了半边脸的刀疤，得名。</p>
***</p>
端王爷体弱，时时都在手里拿一个小手炉，常备着热热的汤药，时间久了，浑身都染着浓烈的药味儿，不怎么好闻。</p>
他很温柔。</p>
刀疤小时候，由他亲自教习，白玉似的手执笔勾出比画儿还好看的字。那时候刀疤顽劣，他也不罚，就只用那温温和和的声音，“来，自己数你的错儿。”</p>
明明是那么温良的声音，却无端有力，刀疤没法儿违逆他，次次老老实实交代错误。</p>
每次交代完，端王爷都会小弧度地翘着嘴角，摸摸他的头顶。</p>
刀疤有时候给他熬药端过去，看着他皱着眉头喝下去，都紧紧揪着一颗心，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喝才好。</p>
有一回，他偷偷留了一块儿蜜三刀没舍得吃，等端王爷一碗药喝完，低着头没敢看他，把蜜三刀递了过去。</p>
端王爷先愣了一下，随后就弯了眼睛，还是摸摸他的头顶，说：“很甜。”</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