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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有点儿迟钝，怎么回事？</p>
“卿卿！”</p>
“啊？你刚才说什么？”她看着眼前这满目怨色的男人，总觉得不大对劲，五感好像慢了半拍。</p>
“我说，”他一改愁色，眸中流荡着春波，倾身向她靠来，“这个毒只有你能解。”</p>
“真的？”她喜上眉梢，一拍胸脯，“说吧，要我做什么？”好朋友，讲义气。</p>
“就是需要你的一点点血啊！”凌翼然暧昧地说道。</p>
血？她脑子转不过弯来，一路走到了底。要血是吧，她有的是。一捋袖管，转腕翻上，下刀子吧，要多少流多少，最好把她心中的愧疚全都流光。</p>
腕上并没有如期而至的痛感，环顾四周那人却已没了踪影，地上软软地趴着一件红衫。</p>
人呢？</p>
嗡嗡……耳边传来恼人的蚊声，她聚起掌风刚要扇去，就听惊恐的语调响起，“等等！”</p>
她偏过头，看着那只半指长的蚊子，颤声道：“允之？”</p>
“是我啊，卿卿，给我叮一下就能解毒了，我就能恢复人身了。”</p>
“哦。”她撩开颈后的长发，大义凛然地开口，“来吧。”</p>
被叮上的刹那，头顶突然传来惊天巨响，伴着脱落的瓦片，一道金光映入眼帘。</p>
“不准！”</p>
冷冽的一声麻痹了五感，她猛地一惊从昏沉中醒来，还能听见骨头的脆响，目光不经意定在身前，“修远？”</p>
“你醒了啊！”他含笑道。</p>
等一下，她没看错吧？</p>
“你在干什么？”</p>
夜景阑毫不吝惜笑颜，嘴角飞得更高，“擦剑。”本是暖暖的金色映在他眼里，却凝成了不尽凉意，凉得她头皮发麻。</p>
“喝点儿水。”他很温柔地将瓷杯递来。</p>
“哦……”她心不在焉地吞下一口水。然后她全身无力地瘫倒，一抹酸液自嘴角流下，“这分明就不是水！”</p>
“那是什么？”她像布娃娃似的被他揽到怀里。</p>
“是醋啊！”</p>
他舔了舔她唇上的酸液，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喝得太多了。”</p>
突然间头上又是一阵轰响，脑门像有无数个小棒槌在猛敲，金光再次洒下……</p>
“姑姑！姑姑！”</p>
好痛！云卿下意识地抚额，睁眼。</p>
某只正在啄“米”的“小鸡”忽地停下动作，兴奋地大喊：“姑姑醒了！姑姑醒了！”</p>
云卿拽回快要滚下床的侄子，“彦儿，痛不痛？”她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轻轻地**他微红的额头。</p>
“不痛。”彦儿奶声奶气地说道，投桃报李地**她的脑门，“十五下。”</p>
“嗯？”</p>
“彦儿撞了十五下，才把姑姑梦里的坏人撞飞呢。”</p>
望着那双充满童真的眸子，云卿哑然失笑。</p>
“真的哦，阿章教我的哦。”小人儿附到她耳边，很神秘地道，“每次彦儿在梦里被大老虎追的时候，只要阿章一敲我，大老虎就不见了呢。”</p>
云卿搂着软绵绵的小人儿，微微笑着。</p>
“刚才姑姑闭着眼很痛苦的时候，彦儿就开始敲，可是直到第十五下姑姑才醒呢。”小人儿嘟着嘴，好像很不满，“一定是阿章教得不对，我要去找她啦。”</p>
“彦儿，”云卿捉住不安分的小人儿，“不是阿章教得不对哦，是姑姑梦里的大老虎太大了，有平常的十五个大哦！”</p>
“十五个？”晶亮的小眼瞬时睁大。</p>
“嗯！”云卿点着他的小鼻子，赞道，“所以彦儿好厉害呢，是个大英雄！”</p>
“像爹爹那样的大英雄？”</p>
“比你爹还厉害的大英雄！”</p>
“娘！娘！阿章！”小人儿爬下床，飞快地向门外跑去，“姑姑说……”小短腿突地滞住，他定在原地喃喃自语，“对了，出了门就要叫叔叔，叔叔说彦儿是比爹爹还厉害的大英雄呢！”</p>
冷风溜进半掩的门缝，吹动着她散乱的长发。为了她，连纯真的彦儿都开始说起谎了。胸口一阵酸，仿佛真将梦里的那杯醋喝进了心里。</p>
“妹妹醒了啊？”</p>
云卿停下手上的动作，蘸盐的柳条滞在齿间，“嫂子。”</p>
秦淡浓笑笑看她，“睡得好吗？”</p>
云卿漱了漱口，走到盛着温水的铜盆边，“难得回家，睡得可香了。”由着引章为她卷起衣袖，“嫂子。”</p>
“嗯？”</p>
“彦儿刚才叫我叔叔。”她闷闷不乐地说道。</p>
“是我教的，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啊。让妹妹住在相公的书房里，也是一样的道理。”</p>
“嗯。”云卿狠狠地擦着脸。</p>
“你的闺房每天都有人去打扫，嫂子盼着哪一天你能正大光明地回来啊。”</p>
“我明白。”云卿柔声道，“嫂子，难为你了。”</p>
“一家人还说这话？”秦淡浓笑着将她拉到铜镜前，盯着镜中的她，打趣道，“瞧瞧，这里头的姑娘可不一般啊，不是儿郎胜似儿郎。”她拿起犀角梳，轻柔地梳着云卿的长发，“自韩月下被王上送去莲州守孝后，一到婉约社的社日，那些个夫人小姐都假惺惺地向我打听你的近况，私下里却盼着你不好。我忍啊忍啊，忍住不卖弄。我们韩家可出了两个官呢，我家小姑子可是你、你、你，”她拿着梳子装作在点人，“你们家老爷的老爷！”</p>
“嫂子！”云卿笑了。</p>
“你不知道，我憋了多大的气啊。”</p>
云卿轻抚着帮她顺气，“知道知道，都憋出这么大一个肚子了。”说着，睨了她微凸的衫子一眼。</p>
秦淡浓面染红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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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要不伶牙俐齿，早被朝臣王侯分着吃了。”</p>
“妹妹，你辛苦了。”秦淡浓叹了口气，捧起她的小脸，“再次相见，你已全然不同。叫人读也读不懂，猜也猜不透。”</p>
“嫂子……”</p>
“唯一看得清的，就是这双眼。”秦淡浓叹了口气，“少了分悲伤，多了分倔犟，像极了你哥哥。”</p>
“嫂子。”云卿轻轻抚上她微隆的腹部。</p>
“嗯？”</p>
“给我生一个侄女，好不好？”晨光下，案上的水仙开了一朵，静静地吐露着芬芳。</p>
“好。”秦淡浓的声音有些颤抖，发上的梳子轻轻滑下。</p>
云卿转过身，看着铜镜里的容颜，“让她做一个真正幸福的韩家女孩，我会很用心地疼她。”</p>
“好……”</p>
韩家的男儿生来血管里就激荡着英雄气，注定征战沙场。女儿会好点儿，只有她是个例外。</p>
“嫂子，不用梳这么麻烦的发式。”云卿叹道，“晚上就要拆的。”</p>
透过镜子，秦淡浓静静望来，眼神有点凶，眼眶有些红。</p>
好严肃啊，怪不得能镇住哥哥，云卿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当起布娃娃，“嫂子可知道姑姑最近怎么样？”</p>
“秋天里染的伤寒到如今还没好透呢。”秦淡浓的十指在她发间穿梭，“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听太医说是姑姑深冬气阻，病气郁结所致。”</p>
云卿沉声道：“嫂子，下次你进宫的时候帮我带句话。”</p>
“什么话？”</p>
“就说，”云卿坚定地道，“弄墨，卿卿会救你出来的。”</p>
“好。”这声轻且柔，带着同样的坚定。</p>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秦淡浓吟着诗，看着妆成的她笑眼弯弯，“耳着明月珰，丽雪淡红妆……妹妹，你没有耳洞？”</p>
“是啊。”云卿轻快答道，从衣襟里取出犹带体热的凤簪，插在了发间，“小时候打过，后来又长起来了。”她转过身，挑了一件碧色的衣衫，“嫂子也别叹气，这样正好。”再取过一条白色的腰带，绕起一圈又一圈，“你想想啊，如果我真有了耳洞，还能在朝中行走吗？”</p>
“不成。”</p>
云卿诧异抬眸，“嫂子，你想干吗？”</p>
“等你了结了朝堂里的事儿，就给我回来穿耳洞。”</p>
“不要。”她捂着耳朵誓死不屈，小时候的惨烈犹在心头。</p>
“不要也得要。”秦淡浓挺着肚子，气势逼人。</p>
云卿跳窗而出，大喊道：“不要，死也不要！”</p>
……</p>
搬着椅子，云卿谄媚地向安全地带移去，“哥，你怎么还没到晌午就回来了？”她不想穿耳洞啊，嫂子，请无视她这个可怜人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