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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月箫像是听不见她的呼喊，法场上所有人都没有脸，唯有她的哥哥面目如此清晰，仿若就在眼前。监斩台上那个无脸的奸人丢出一支竹签，刽子手喝下一口烈酒，噗地喷洒在大刀上。他快速取下月箫颈后的白板，手臂高高举起。</p>
“不！不要！”月下尖叫，想要阻止刽子手的动作，可什么也没有抓到。刽子手手起刀落，一抹鲜红飞上了数丈白绫。</p>
无脸的奸人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士兵抬上几桶脏油，泼在了月箫的尸身上。她扑倒在那具冰冷的尸身上，烈火熊熊燃烧着，将他们紧紧包围。突地她怀中燃火的尸身睁开双眼，烧焦的嘴唇一张一合。</p>
“卿卿，你为何不为全伯报仇？”</p>
她愣在那里，忘记了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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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你为何不为竹韵报仇？”焦尸机械地问着。</p>
她摇头喃喃，“卿卿已经死了，死了。”</p>
“卿卿，你为何不为弄墨报仇？”</p>
“卿卿已经死了！”她怒声吼回去。</p>
“卿卿，你为何不为眉姨报仇？”</p>
“我……我已经死了……”</p>
她泪流满面，恍惚地念着。突然焦尸声音一变，如那日午后流风亭里那般熟悉的声音，“卿卿，你为何不为我报仇？”</p>
“哥哥……”</p>
“卿卿，你为何不为爹娘报仇？”</p>
吼声卷着叫嚣的火舌朝她迎面袭来，她心思陡然清明，睁大眼闯过火墙，落入冰冷的水里。这一次她不再任由自己沉落，而是屏住呼吸奋力向上游去，拼命地、决绝地，不带一丝犹豫。</p>
“爷爷！爷爷！师妹她醒了！”</p>
月下睁开眼，她眼中无泪，清澈地映出师兄师姐眼中的欣喜。</p>
“我要报仇。”她平静地说道。</p>
“什么？”滟儿以为自己听错了。</p>
“我要报仇。”月下重复道，她下床穿鞋，略显笨拙地穿起外衣，“我要报仇。”</p>
丰怀瑾眉头一皱，拦住起身便走的小人儿。月下抬头望他，眼中平平静静，“师傅，我要报仇。”</p>
一老一小直直对视，良久，丰怀瑾率先打破了沉寂。</p>
“云卿，为师可以将毕生所学一一传授给你。”他道。</p>
“毕生所学是什么，可以报仇吗？”月下问。</p>
丰怀瑾默默颔首。</p>
月下眼中一亮，跪地求恳，“求师傅教我！”</p>
“为师可以教你，但你必须答应为师一个条件。”</p>
月下欣喜地看着他，急急答道：“不管是什么条件，卿卿都会答应。”</p>
丰怀瑾眯起双目，幽幽开口，道：“为师要你答应，十年之内绝不出谷。”</p>
月下举起右手，一字一句道：“今后十年，卿卿决不出谷半步！”</p>
寒风习习，丰梧雨推**门，疾步追去，“师傅！”</p>
不远处一位老人慢慢转身，“何事？”</p>
温润少年道：“徒儿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傅解惑。”</p>
老人长叹一口气，“你是想问我为何要提出那样的条件吧？”</p>
“是。”</p>
丰怀瑾淡淡地看向徒儿，“梧雨，你觉得云卿资质如何？”</p>
“骨轻体柔，是练武的好材料。”</p>
“嗯。”老人点了点头，迎着猎猎北风，沉沉说道，“云卿不愧是韩将军的女儿，天资极好，经历了那么多惨事，仍然充满了求生欲望，颇有毅力，实在难得。”他举目望天，“梧雨啊，云卿和你不同。你们俩虽然都经历了家破人亡，但是你那时还在襁褓之中，日后也容易放下。而云卿却是在懂事之后，她身上的戾气便是弱点。”</p>
“今日她怒极呕血，醒后执念缠身。若是传她武艺，又任由她闯荡，那才是害了她。云卿是了无认可的孩子，为师有责任将她教好。在离心谷里静心十年，希望她能化解蚀骨的怨气，真正做到风云清，心眼明。”</p>
丰梧雨站在廊里，默默无语。他抬起头，只见一弯新月静静地悬于夜空。虽不完美，却很晶莹，像眉黛般弯弯一抹，钩住了几颗残星。</p>
千山紫翠云殿悬，万古酹河吞舟鱼。离歌切莫翻新曲，缺月残星夜初晴。</p>
黑夜很快就要散去，崭新的一天就要来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