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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p>
夏天的太阳很早冒头，房东的窗帘短了一截，光亮无孔不入。</p>
卧室里的那张床比普通单人床稍大些，又比双人床更小。唐岱不是有意挤乔水。是那个人晚上怕热，要贴着冰冰凉的墙，于是中间留的空隙很大。从床边滚下去就是躺水泥地，他没有不往里睡睡的道理。</p>
乔水的睡相多少年如一日的差。空调毯已经悬了一半在床尾，薄被单被绞在两人中间，乔水搭了半条胳膊一条腿在唐岱身上，唐岱的脑袋在乔水的枕头和那一沓衣服之间的凹陷处，大概一个姿势睡惯了，他朦胧着挪动一丁点，乔水就会朦胧着慢悠悠跟过去。肉贴着肉的地方，是更高的温度，和黏糊糊的触感，蹭都蹭不动。他们像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徐徐交换着呼吸。</p>
“你怎么还没走。”日上三竿，没闹钟的折磨，乔水睡得昏天黑地，醒来转头看见身旁的唐岱，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p>
唐岱正玩手机，拉的是他的充电线，身上还是他那件衣服，整个人清清爽爽，明显已经洗漱过了。</p>
唐岱看了他一眼，接着看手机：“雨下了一整夜，衣服还是潮的。”这确实是个理由，可唐岱说得轻飘飘的，显然不把它当什么正经事，他靠着床板，对乔水开吐槽，“你家里以前是不是满床的毛绒娃娃啊？”</p>
乔水俩手支着床，支起上半身，还一副浑浑噩噩的表情，像被人吸干精气，他疑惑地眯着眼睛，大脑运转不过来，没听懂唐岱什么意思，“啊？”</p>
“一睁眼，你胳膊卡我脖子上，大腿压着我小腿。想把你扯开还呼哧呼哧喘气跟我急，我蹬了你一脚，你还闭着眼睛蹬回来。你怎么那么虎啊？”</p>
乔水根本听不下去，他皱着眉头，下意识摆出凶相开防御，手拽了一下枕头角，似乎要使用武力了，但又觉得理由不充分，作罢。“我睡着了我哪儿知道，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说。”</p>
唐岱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两下，反过来给乔水看视频，用前置录的，唐岱的视角，镜头从他俩的下巴颏一路划向脚踝，结尾处镜头轻微抖动，有细小的“咯咯”声，应该是唐岱在偷笑。</p>
乔水简直看得气急败坏，手抻过去，想去摸暂停，不小心划到下一项，是张照片，拍的是他后颈的小闪电。</p>
唐岱把手机收回来，也看了一会儿那张照片，还挺坦荡的，一点儿没有**别人被抓包的窘迫。他摸着自己的后颈，像是在强调那印记同样存在一样。这乔水是知道的，他在理发店就看到了。</p>
唐岱说：“你当时态度那么绝，我以为你会把它弄掉。”</p>
这话看着像暗讽，经由唐岱之口说出便不是了，乔水想起那个秋天的银杏，整个世界都是暖色的遗憾，它们被风卷得轻轻落下，唐岱吐字也是轻轻的。</p>
乔水用手指揉眼角，懒懒散散的，其实是为了掩饰一些更复杂的情绪。他不是心虚，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觉得倘或自己觉得这事儿很难应付处理，那不如当无事发生。</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