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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医师……”柏溪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没开始讲话眼睛已经湿了。</p>
“我是打算，坐下来，好好看电影的，真的！但是……我总是想上厕所，我努力憋了，我真的努力了，但是……我很没用……”</p>
眼泪涌出来，柏溪子飞快地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我憋不住，我觉得我，我可能，可能会在电影院里，在电影院里……我起来的时候，我知道，后面的人，都在看我……确实，进进出出的，大家肯定都觉得，我很讨厌……”他的声音都开始哽咽：“但我真的，很想和程医师，一起看个电影……所以，我又进去了……可是结果……”</p>
程知懿有点手足无措。他学过如何跟犯罪嫌疑人周旋，也学过如何在审讯室里击溃对方最后的防线，但却没有学过如何去安慰一个哭泣的男人。</p>
这道题超纲了。</p>
一个真正的心理医师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呢？应该会讲很多大道理，做出专业的病理分析，鼓励病人要勇敢。</p>
可是他不是心理医生，讲不出让人信服的大道理。所以他只能伸出手握住柏溪子的手臂轻轻摩挲了两下，像哄小孩一般温柔地说道：“好了，没事了，我来了。”</p>
但是结果反而好像起到了反作用，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柏溪子的眼泪更加凶猛地落下来。</p>
“三年了，我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过饭，也没有人跟我……看过电影，”柏溪子用两只手胡乱地去擦眼泪，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程医师，一起吃饭，看电影，我想让程医师高兴……但是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把什么都搞砸了，我连叉子都拿不好，什么都做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废物……”</p>
越来越多的泪水涌出来，柏溪子的肩膀都无法抑制地**起来，说到后来，他终于用双手捂住眼睛，埋头在膝盖上无声地恸哭起来。</p>
虽然这是他预先为对方写好的剧本，可是这一刻，他的眼泪是真的，他的情绪，也是真的。</p>
他是真的觉得难过，难过自己明知对方是骗子，却还贪恋他的温暖。</p>
多可悲。</p>
就像当年，明知阮嘉韫另有所图，却还是像个疯子，像个**，不管不顾毫无保留地亮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p>
他那个做特级教师的母亲，教会了他如何学习，也教会了他如何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却唯独没有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人。</p>
程知懿看着面前连哭泣都如此隐忍而静默的男人，心里翻江倒海地疼。压倒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落在它身上的无数根稻草。今天让柏溪子在这里崩溃痛哭的不是那个掉下去的叉子，也不是那场没看完的电影，而是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落后，深陷泥沼的孤独无助和愤懑不甘。</p>
或许现在的他最需要的不是任何大道理，甚至也不是什么所谓的理解和安慰，他只是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p>
“柏先生，”程知懿于是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做出接纳的姿态：“你要不要，抱着我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