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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见她二哥神色，饶是有兴再玩，也是没了心，何况嫂嫂一脸担忧的模样，此番便也草草作罢回府了。</p>
曹子桓急急往书房奔去，司马懿与陆议早在等候，却先是见了传令的官儿，虽说是见过军报，但仔细的还是要从口里问清楚。</p>
“每次消息，我都知晓。水是烧开了喝，肉是烹熟了吃；战船不曾挨近相连；上下闸口都有派兵把守。你倒是仔细说清楚，这赤壁一战是如何败的？”</p>
曹子桓噌地站起，来回踱步，司马懿、陆议、典满、许仪等人自是坐不住。</p>
那令官儿一抹面上汗污，吞了口沫，忙道，“自出兵起，丞相便下令，所有饮食皆是烹熟了吃，不得有误，甚派有督察巡视，本就是与性命息息相关，兵士自不敢轻待，皆是按令执行。何况每日张大人都遣人熏散艾药，没一人染病。虽说两军相遇一来，互有死伤，但从未发过疫。</p>
“后来一晚，有人划一小舟来，是吴军的人，说是黄盖乞降。丞相遣人一看，果真是黄盖。只听闻那黄盖白日被周瑜以违背军令为由重伤，又打死黄盖一作郎将的侄儿，这才乞降。那黄盖身受重伤，一直便在营中养着，只后来……</p>
“后来……便是前日，天刚亮，江边却漂满了尸首……”</p>
曹子桓失声疑道，“尸首？”</p>
那传令官又是一抹汗，“禀君侯，是尸首，全是吴军的尸首。当天未入夜，便有人染疫，第二天明，疫病迅速蔓延，虽张大人极力控制，可全军几近半数染病，一时军心不稳……便是前夜，吴军寻机占了上下游两座闸口，上游放水，下游关闸，江水上涨，大营眼看被淹，丞相下令进攻……</p>
忽见曹子桓乍起，砰地一拍桌案，“该死的周瑜，竟想出这等手段，让病死的士兵传疫过来！”那案角被一拍即断，落在地上，吓人一跳。</p>
典满暗自咬牙，低声忿忿骂娘；许仪只敛眉黑脸，不言不语；司马懿颔首不动，不知作何思想；陆议面色凝重，眸中闪动。</p>
传令官得君侯示意，便再言，“水军之中原有不会下水的，匆忙之间整军匆忙，周瑜火船来袭，一时措手不及，伤亡过半，连水师大都督蔡瑁也……也殉职了。”</p>
所幸主力不损，水军虽遭殃，但到底未曾全灭，至于蔡瑁之死……甘宁便可名正言顺全掌水军，脱了荆州水军蔡家的帽子。</p>
“我军仍是孙刘数倍，尚可一战，怎会言败撤军？”</p>
那传令官登时如临大敌，支支吾吾，遭君侯再三责问，才小声言道：“听闻丞相亦是染疫，这才撤军。”</p>
曹子桓脑中轰然炸响，立即整军顺江南下。</p>
匆急披甲，点领两万骑兵，留司马懿守城。</p>
司马仲达此人，旁的算不得优，只谨慎小心这一项，便是他人如何也不及的，行事算不得出彩，却是挑不出错来，已然是极难得的。</p>
只甄宓才与他相见，半日缠绵，便又与他分别，紧握胸前挂着的暖物，见他匆匆奔离，只望他平安归来。</p>
曹子桓只幸军报只言明退意，并未败退，只父亲染疾，也不知能撑得几时。又恨那吴普不在父亲身侧，好好的华佗大弟子不用，非得将什么太医吉本带在身侧。那吉本与当初杀兄太医吉平同姓，曹子桓恨也来不及，怎地父亲如此信任。</p>
幸好那张仲景在营中。</p>
铁骑过江陵而不入，直插距乌林、赤壁不远的长江岔口，并未有见大军踪迹，想是未曾退回。</p>
岔口北上可至江陵，南下可达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p>
那长江岔口被滩地包裹，滩地平坦，而滩地被江水与山峡相夹，水陆都必经于此，曹子桓便想再此两处岔口设伏。</p>
便遣人在两处滩地上挖出三丈宽一尺深的浅坑，又派人从江陵城求援，拉来攻城器械，安置于岔口两侧。</p>
叔父曹仁亦得了欲退兵的军报，正整军待发待与周瑜陆军对峙，却得侄子曹丕要在江陵外设伏之事，深知他那小侄鬼点子甚多，小小年纪便能火烧了鲜卑三十万大军，此番又是火攻，倒当真是开一开眼界。</p>
上万坛的火油被填入坑中，平白那滩地上便横出两条灌满火油的油沟。</p>
两侧山峡上万人在凿石取木，一番工程兴得如火如荼。</p>
曹子桓横马望那江水东流，对着身边面色凝重的陆议，抬手挥鞭指着江流方向，“伯言，那边便是你的家乡。”</p>
依旧是那双丹凤眼，只唇上已蓄了须，定定望着此番工事，沉声道：“君侯的伏击只针对孙刘陆军，怕是两岸的攻城器械对水军并无大难。”</p>
“是……”看那赤壁方向似有狼烟，仿若那火光瘟疫的惨象就在眼前，“若是周瑜对陆军不管不顾，便只望甘兴霸能扯上一扯。”</p>
陆议闻言看向身边青年将军，“君侯亦觉那蔡瑁死的蹊跷？”却只见君侯笑笑，“蔡瑁若不死，那才蹊跷。”</p>
陆议只瞧君侯深望那方，却不见忧，不见仇。滩地已不见了人迹，只那油沟散发着略略刺鼻味道，岸边庞大的投石机森然排列，又是一方要命来填的战场，只这次，是叫江东的儿郎来添命呐。</p>
心中戚戚，面上却是一副冷然模样，陆议为江东儿郎心痛，为江东心痛。</p>
“凡投降者，我必饶其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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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议面露微讶，对上他半露的笑意，便觉心中一暖，却稍偏了脑袋，只看那滚滚东逝水，“谢君侯。”</p>
曹子桓未回话，远远东望，已能见到风尘乍起成涌，远见黑线成片，土地震颤，传言那“百万大大军”之主力蜂涌而来。</p>
“竖旗！”</p>
命令辗转，山峡一侧接连竖起黑色旌旗，无数枣红的“曹”字立在上头，随江风攒动滩地卵石震起又落下，油沟里的杀器被马蹄践踏，四处飞溅。</p>
吕灵雎随大部队奔来，老远便能瞧见一展大旗，上头绣着“冠军”二字，打马飞驰，直往那冠军旗下奔，果见那人。</p>
曹子桓见那一人一骑，银甲枣马，背后的方天画戟映射天光，由远及近，远远便能听见她丹田浑厚的叫声，“曹丕！”</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