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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野想，他应该是二十多年来平生第一次踏入空旷无人的原野——在商钦说完那些话后，陈云野立时的感觉就是如此——他一脚踏空，脚下的地面扭曲，四周的环境瞬间转换成一片旷野，他怔愣在原野中央，与商钦面对而立，两个人被夕阳金红的光线笼罩。</p>
一只不会看气氛的鸽子不懂事，突兀地落到椅背上，咕咕咕的声音近在咫尺，陈云野登时惊醒，他收回视线，良久静默，连鸽子都觉得无聊而振翅飞走，他才开口缓慢说道：“人都说锦上添花，商钦，你是锦，但我不是那朵花。”</p>
他这朵花，早就破败不堪，不但衬不了锦，如果硬凑上去，反倒还会被锦缎的光泽放大自己的难堪。</p>
商钦看着陈云野的侧脸，陈云野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焦灼地粘在自己的脸上，他听到商钦说：“云野，我也不是那块锦。我之所求，不是锦上添花，踽踽世间，相伴而行，为上好。”</p>
他说完捉过陈云野的手，温暖干燥的手指蹭过他指端的茧，动作跟人一般温柔。</p>
陈云野何其贪恋商钦的温柔，但他内心挣扎无比，心头蓦地闪过一句话——“我爱她，若我是她所希望的那种人，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p>
陈云野嚼烂舌根上泛起的苦涩，一时有些悔恨自己看那么多书干吗，要是不知道这句话，那么还能把现在内心的煎熬与酸涩归于犹豫、踟蹰、悬而未决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但绝不会像此刻，清清楚楚地知道满心满眼的全是卑微。</p>
他动作迟缓地抽出自己的手，眼睛干涩，嘴角苦笑，摇头道：“商钦，我不是你应该倾心的样子。”</p>
商钦突然起身，蹲在陈云野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深深地望进去，想揪出那团曾在设计展上出现过的火焰，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胆肥了，因为他接下来的话——</p>
“哪有什么应该如此的道理，你也别想着要改变成什么样子，云野，你必须是你自己。”</p>
商钦从未如此霸道过。</p>
陈云野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久久未松。</p>
时至最后，陈云野终究没有回应商钦。</p>
从公园分别前，陈云野低声说：“你给我一点时间。”</p>
商钦说：“好。”</p>
陈云野浑浑噩噩地回家，刚一进门，陈疏河也一副刚到家的样子，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他，陈云野耳旁突然飘过商钦的那句担心。</p>
他垂头换鞋进屋，叫了陈疏河一声，陈疏河转头疑惑地看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