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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p>
“这是……”</p>
“我妈当年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个。”</p>
“当年？”</p>
周子青目光一暗：“我高三，去北京那年，她算是单方面和我……断绝关系了吧。”</p>
乔鑫一愣，想起那年冬天他和周子青住院时，周子青的妈妈总是手里捧着一本书，耐心地陪在周子青身边。</p>
“她和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周子青表情放空：“我妈是高中老师，她和我爸在一起的时候我爸还只是个科长……后来我爸的官越升越高，他们两个的矛盾也越来越多……当初我爸安排我来甘城，我妈就很不愿意，但是他不断给我妈说好话，最后还是同意了，那个时候其实她已经很不高兴了。”</p>
“后来我要去北京读高三，她就……崩溃了。”</p>
乔鑫忍不住问：“为什么？你爸给你安排了北京户口，让你去北京上学，这不是好事儿吗？”</p>
周子青轻轻笑了一下，乔鑫却无端觉得他像是要哭。</p>
“当时我也想不通，我爸能给我更多机会，更好的资源，她为什么非要反对……现在才有点明白了，”周子青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像一个……旋涡，进去是容易的，但出来就很难了。”</p>
乔鑫似懂非懂地问：“旋涡？”</p>
“他们那个圈子，一脚踏进去就很难再出来，”周子青低叹：“我上初中的时候我妈给我说，以后就留在南京吧，在南京读大学，工作……那会儿不懂她的意思，就总想出去看看，现在才明白过来出去了就很难回去了。”</p>
乔鑫想这不是在说我吗，从小到大除了大学那几年，一直都待在甘城。</p>
这很好？</p>
有点惊讶，周子青这样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的人，会羡慕这种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的生活？</p>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分别时周子青轻轻抓住乔鑫的手：“我明天就走了……会回来的。”</p>
乔鑫想了想，问：“你主要是想跳出‘旋涡’，对不对？我只是个你离开的借口。”</p>
周子青沉默。</p>
两人隔着一些距离，站在黑黢黢的小巷子里，对面“娇娇发廊”的粉色牌子一闪一闪。</p>
乔鑫心想，我没说错，是这样的，这才是问题的核心吧——周子青这些年大概过得一点都不开心，他需要一个借口，给自己离开这种生活的勇气。</p>
半晌，周子青开口，不知何时开始他和乔鑫说话时已经没了当初的游刃有余，变得犹豫而小心：“乔鑫，我承认……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我当初就不该选择那条路，我后悔了……但是，”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但是你不是借口，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这么、这么……喜欢我，乔鑫，你是特殊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享受被喜欢的感觉，后来有点害怕了，就是那次和你提分手……现在我可以确定，乔鑫，我也喜欢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