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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拳脚功夫，金富贵和熊摔跤练的野路子远远不及家学渊源的聂明玦；可若论市井脏话，十个聂明玦也不是金富贵的对手。金富贵挨的打狠，聂明玦却被喷得体无完肤。</p>
聂明玦越打越怒，忽地福至心灵，卸下了世家公子的包袱，破口大骂起来。</p>
他虽脾气暴，却自幼受的是礼乐诗书之教，那些世家大族一向讲究的是出口无脏字却能杀人的软刀子，实用却毫不痛快。</p>
但脏话不同。一句“**的”出口，紧接着奶奶、外婆、姐妹、大爷、二大爷、祖宗、十八辈祖宗、儿子、女儿、十七八辈重孙子……尽可自由发挥，要多痛快有多痛快。至于什么千刀万剐万箭穿心都是小事，怕的是头上生疮脚底流脓，肠穿肚烂粪从口出，就连肛肠系统也被十七八个大汉问候而有了贵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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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实在的，骂的是什么一点也不重要，如今斯文扫地，做这伧夫俗子的斗殴行径，满腹愤懑恶意倾泻而出，本身便是一种难得的发泄了。</p>
聂明玦吼骂着，左手别住金富贵的右臂，右手成掌，劈头砍下。</p>
金富贵不躲不避，红着眼睛握拳砸向聂明玦的小腹。</p>
聂明玦见势不妙，改劈为推，猛地将金富贵推了开去。金富贵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却钩住了聂明玦的腕子，恶狠狠地往地上摔去。</p>
啪啪两声，两人双双摔了个狗**，滚到在地，布衣和锦袍都沾上了泥浆，一塌糊涂，却无人有心在意，怒吼一声又朝对方扑了过去。</p>
此时打斗已无章法可言。</p>
两人恨不能把最近吃的闷亏生的闷气一股脑发泄出来，乒乒乓乓一顿乱锤，比乡野村夫之互殴犹要野蛮三分，沙包大的拳头“咚咚”地捶在身上，却盖不住愤怒的谩骂声。但那含含糊糊骂的，早已不知道谁在骂谁、在骂什么。</p>
到最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各自滚到在地喘着粗气，口中骂的却早已离题万里。</p>
从金光善老**不得好死，到温晁**崽子千刀万剐，再到温逐流认贼作父贪图富贵出卖道义死有余辜，最终到温若寒百来岁的老**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p>
上骂世家高层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下骂仙门百家趁机抢掠百姓的**，四海八荒的混账**都骂了一遍。</p>
聂明玦高屋建瓴，金富贵小处着眼，相得益彰，越骂越是痛快，将满心的怨怼一股脑骂了出来。</p>
骂到最后，满腔怨愤渐渐散去，此前萌生的一丝惺惺相惜之感渐渐生发。</p>
“可惜此地无酒！” 金富贵骂得口干舌燥，遗憾道。</p>
聂明玦赞同道：“可惜军中不得饮酒。”</p>
金富贵笑道：“哈哈，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p>
说到这，骂得很爽的两人已渐渐平复了情绪，此话一出，便不由得想起了日前之事，气氛忽然尴尬。</p>
“呃……” 金富贵挠了挠头。</p>
“哼……” 聂明玦沉下了脸。</p>
尴尬了半晌，不知谁肚子里飘出“咕噜噜”一阵响声。两人对视一眼，金富贵一边笑，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些发糕和两竹筒矿泉水，递一半给聂明玦。</p>
聂明玦接过，沉默半晌，看金富贵埋头吃饭，忽道：“你这般身手品行，埋没可惜了。随我去清河如何？”</p>
忽然被发offer，金富贵一惊。但和聂明玦这种人打交道有一个好处，他不爽了会当面砍你，却不会背后耍什么阴招。所以聂明玦可能是脑子进水了，可能是神经了，可能是抽风了，但绝不会是想把他骗到不净世然后严刑拷打。</p>
也就是说，接这份offer对他而言是没有什么风险的——普天下如果只有一个人受得了聂明玦拔刀砍人的作风，那就是他金富贵了。</p>
但金富贵想了想，孟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但总之不会再回清河，便有些不想同意。</p>
可孟瑶会去哪里？</p>
换做金富贵自己，遭此大事，一定直接扭头就往家里跑。可孟瑶呢？</p>
小瑶听话，乖巧，懂事，聪明，要强，一直想给自己的母亲争口气。那现在，小瑶会去哪里呢？是躲回家等风头过去，还是找机会回来恳求聂明玦的原谅？</p>
金富贵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捡回来的弟弟其实远没有自己一直以为的的那么了解，不由得气馁地叹了口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