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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那夜过后，真夜就没再去过那个院子里。</p>
他热衷于从周围人身上收集一切有关京都的情报，包括阴阳家的势力分布情况，宫中时事风向等的变化。</p>
——相比原来的世界，京都就安定多了，也无聊多了。</p>
于是很快，淹没在毫无意义的八卦中，真夜再次感到了索然无味。</p>
藤原家的生活非常奢侈，什么事的都不用做，他想到源赖光的话，就等着他将自己接走。</p>
元旦的仪式过后，御帘中夫人倒是想带她出去参加参加踏歌会，只是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常年在家焚香祈福，诵读抄写佛经，自己就是一个不怎么出行的人，这事一拖再拖，只能等年后再说了。</p>
她有时得了空闲，就来找真夜，教金发女孩读书识字，在种满紫藤花的院落下画画，跟真夜说有关无惨的事情。</p>
唯一的儿子从小就卧病在床，很多平常父母孩子之间的互动游戏，都无法享受到，这让御帘中夫人感到既遗憾又愧疚。</p>
在跟真夜玩耍的过程，她于是都尽心尽力，真正将自己放在了母亲的位置上。</p>
两人在花架下赏花，吃点心，到了午后，真夜就伏在养母膝上，听她读经文，她给真夜重头开始读，读到“善男子、善女人，一切众生，能秉心至诚，持诵佩服，顶礼供养，即离一切苦恼，除一切业障，解一切生死之厄”的句子，不由潸然泪下。</p>
她仍看着书上的文字，然而泪水已经挂满了脸颊。</p>
真夜下意识伸手帮她擦去脸上泪珠，感受到触碰，御帘中夫人慢慢回神，抱住真夜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p>
她身上香香的，灵魂香香的，亲亲也是香香的，垂下来的头发又密又浓。</p>
金发男孩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他猫一般偎依在初春的阳光下，在御帘中夫人膝上眨了眨眼，有那么一刹那，一股让人懒洋洋想要露出柔软之处的力量支配了他。</p>
「真温暖……这就是……」</p>
然而每当他这样想时——</p>
贯穿灵魂的感觉再次袭来，心神晃动之下，白衣红袴的巫女的模样又出现在脑海中。</p>
真夜无法继续再想了。</p>
他就像不断在拾取贝壳的小孩，海岸上总是有更漂亮的贝壳在等待着他，然而当他偶尔回过头时，被遗弃的人与记忆其实都未消散，而是站在他的身后，一眨不眨地注目着他。</p>
「你是羽衣的母亲，并不是我的。」</p>
对着黑发的巫女，真夜在心里这样念道，再去看御帘中夫人时，那种温暖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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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到了第二天，真夜还是准备了纸笔，准备去找无惨请教，他的字写得不是怎样好，希望能够拿到对方的文作当作字帖，进行练习。</p>
对此，小斋表现出来前所未有的赞同。</p>
“如果不是无惨公子的病……现在他就在男踏歌会上、和光皇子他们一起啦，紫姑娘，那时想要跟公子玩，也许挤都挤不进去呢！”</p>
在替他捡纸张时，她极力催促真夜和无惨搞好关系。</p>
“紫姑娘未来嫁出去了，也得靠兄长的帮衬啊。”</p>
这个世界贵族男女之间即使结婚了，也待在各自的宅邸，只有到夜间，男方才会驱车去到女方家中，到了凌晨又匆匆离开。</p>
因而母族与女子的关系，在女子婚后，也非常紧密。</p>
她恨不得真夜能成天呆在无惨身边，真夜却微微一晒。</p>
——即使是现在，小斋她们也觉得藤原无惨的身体总有一日能好起来。</p>
然而，在真夜眼中看来，黑发少年满身死气，即便费劲心思去治疗，元服过后不出几年也会死掉。</p>
御帘中夫人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在那时哭出来吧。</p>
大概是有了这种觉悟，真夜来到那处寂静的院落，也没有那么抵触了。</p>
他告别小斋，按照记忆，独自找了过去。</p>
去时是在早晨，外面天气很好，阳光落在身上，是不至于太刺眼又很温暖的程度，黑发少年久违地没有呆在床榻上，而是坐在了走廊上。</p>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外面披着一件金云条纹的单衣，手边的金漆托盘上放着未曾动过的茶点。</p>
微卷的黑发松散地束起在脑后，目光是落在远处围墙之外的。</p>
——京都的樱花已经渐次在开了，为了照顾无惨脆弱的身体，他的院子基本没栽种会导致过敏的花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