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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炫将他和阿离他们、一起带来这里时，谁也没有想到会发展成今天这副模样。</p>
如果现在宣布「日照姬」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那些因为日照姬而来的客人……一定会觉得受到欺骗的吧。</p>
最好的方式，就是婉拒了京都客人的收养请求，将真夜继续留在离人阁。</p>
等他长大，阿离也长大了。</p>
小渔女是离人阁精心培养的摇钱树、未来的绝世歌姬，由她的登场去填补人气的空缺，「日照姬」的离场也就不会那样突兀了。</p>
这一切，也就是如阿离所期盼的那样。</p>
然而，那位要收养羽衣的财川大人，即使是在京都也是富甲一方的地主财阀，家中百年名门望族，年轻时候参军征夷，现在中庭下还挂着天皇赐下的赞颂诗章。</p>
除了表面上送出的、讨真夜喜欢的小玩意，他另外送给离人阁的财宝不知凡几。</p>
阁主年轻时吃过苦，现在要照顾一阁老小，送到眼前的钱没有不收的道理，到了此刻才开始犯愁，但也无济于事了。</p>
似乎已经认定收养的事已经结成，那位财川大人到了临走前的几日，几乎每日都乘舟来到离人阁下。</p>
表面上观赏歌舞，实际在给过丰厚的赏金之后，他就坐在船蓬下，一面喝茶，一面看着不远处的真夜。</p>
歌舞根本没能入眼，一大壶茶倒是喝得一滴也不剩的。</p>
拿人钱财，纵然心虚，阁主也不免让宴、带着真夜去多多亲近他。</p>
一般收了一圈赏金，两人就慢慢划着小小的手摇船、泊到那艘华丽的船舸下。</p>
地主大人还是有些在意形象的，只是装作正经地、隔着很远问真夜一些生活上的问题，扯些有的没的，趁机多看真夜两眼。</p>
有一日，他又问道：那日送给真夜的两本和歌集，有没有哪一首是喜欢的。</p>
想要借此考考她。</p>
真夜将他的打算看在眼中，心里早已经腻味至极，没有跟他讨论的打算。</p>
如果说，他很有兴趣品尝宴偶尔的憎恶情绪。</p>
那么，眼前这个衰老的脊椎动物，灵魂深处所散发出腐烂臭味，则无时无刻都在挑战着他的神经。</p>
已经坏到骨子里的人，连让他将其引导堕落的资格都没有。</p>
「这么恶心的人类，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p>
他出神地想到，脸上却作出了受伤一般的情态。</p>
一双猫一般的双眸闪烁几下，长而浓密的睫羽也因此而不安地颤抖着。</p>
“对不起……很多字，还认不得清。”</p>
他说谎已经张口就来，还带着磕巴的气音，看上去颇为委屈。</p>
言下之意就是完全看不懂书，也根本没有喜欢的和歌能跟他讨论的。</p>
现下京都崇文之风正盛，即使是貌若无盐的闺中女子也能凭借一手好字、一身文采成为引领风骚的名人，引无数公子魂牵梦绕。</p>
受京都风尚影响，即使穷乡僻壤的女子也会写几个字，诵得几首诗，更何况还算繁华的杏原。</p>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的脸马上有些难看了，他心想这种地方出身的女孩果然还是蠢笨，做养女还是有些丢份，负手板着脸就打算教训真夜两句，叫她多多看看书。</p>
话到嘴边了，一时又难以吐出。</p>
舟下，金发女孩已难为情地双颊微醺，肤生霞云，碎发缭乱，一双雾蒙蒙的眼眸盛着点点泪光，一副要哭又忍住不哭的模样，娇嫩的唇瓣也轻轻抿起来。</p>
只一眼，他便觉心神晃荡、色授魂与，脑中还没有回过味来，心里却软了大半。</p>
觉得蠢些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回去京都，他再亲自教她识字，一字一句教着她念好了。</p>
他那样耐心，再笨的孩子也该学得会了。</p>
想到将来自己执着女孩的手，在书桌前写字念书的画面，中年男人便不觉有些痴了。</p>
当下，他再去安慰真夜，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只能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阁楼下，站在船上，想倒点茶润润干涩的喉咙也没有。</p>
又是一阵失魂落魄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