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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吴久生不会那样直接的问问题。他问的又不是别人，是胡达，这个人不眠不休的供他读书供他生活，他这么说话，听上去就和找茬似的。</p>
但他压抑不住内心那种深切而无力的不安感觉。</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无话不谈的时候少了。以前的寻常日子里，情爱于他，简直就是被摆放完整的宴席，不用转身就知道对方在哪里，一回头，那个人永远都会在的。他们相互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没完没了，轻而易举就能出口许诺一生，好像“一辈子”本不是多么漫长厚重的光阴。</p>
之前一切都那样好，他不允许从中间开始出现什么岔子。他们明明就是要携手走下去的人，怎么能容忍对方有一丝一毫的不确信？</p>
就连胡达都察觉出来，今天的青年态度里有种极不寻常的强硬。</p>
他的小久的确是长大了。不再是他说什么就做什么懵懵懂懂不反抗的小孩儿。</p>
胡达拧了一把脖子，骚着脑袋回答：“雨下起来之前我就开始往回走了。今晚上的生意特别好做，我看接单量差不多也够了，想早点回来陪陪你来着。你不是说最近都睡不大好吗？”</p>
胡达说着，变魔术似的从裤子兜里掏出来一颗不大不小的苹果，</p>
“我们站长家的儿子今年快高考了，他说考生要想睡得踏实，就在床头放个苹果，睡前再喝一杯奶，对脑子也好。咱也试试，好不？”</p>
说完，那颗红扑扑圆溜溜的小东西就被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吴久生的手心里。</p>
青年板着脸，嘴角紧紧抿着，不断地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被一个苹果就收买了。但眼角眉梢，还是控制不住地和缓下来。</p>
胡达至少有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一直希望对方是懂得休息的。</p>
不用总是那样不辞辛劳地为他拼命，青年的心里早也十分盼望胡达能学着松弛下来，哪怕偶尔偷一次懒呢？今晚胡达放着接单的高峰期不管，说提早收工回来陪他，让青年听着，有种忽然被人喂了蜜糖的感觉。</p>
“用不上苹果，你要是天天都在，我就能天天都睡得好了。”他推了推胡达，扔下书本，从床上随手扯过来一条枕巾给胡达擦头发上的水。</p>
“饭也要记得准时吃，给你打的什么菜，你就把它们都吃完。”吴久生一边替胡达抹去那些水珠一边说，“偶尔也可以到学校来看看我，我们那儿环境还不错，自习室里很安静，下午没活的时候，你可以在食堂吃好饭，趴在桌上睡一会儿，还有空调，总比外边强。少掉一两单，就少那一两单，胡叔叔，你是个人，你还是我喜欢的人，我得看你过得好，我才高兴。你要是成天只想着我的事，一点不顾惜自己，我读着书也会不安心。”</p>
吴久生觉得，他的那番话应该是说到位了。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希望胡达能够明白的，无非就是“我在乎你，所以我不允许你这样不在乎自己”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p>
无论是觉得自己可能会在外人面前让他丢人的想法，还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把最好的留下给他的习惯，青年都希望胡达能够去改。</p>
胡达哼哧哈哧傻笑着嘴上答应了。他望着青年的眼里有深邃柔软的光线，他是不能轻易哭的人，感叹总是习惯性地，以压抑隐忍的方式悄无声息嵌进胸膛，藏起来。</p>
面前的年轻人总有很多时刻，会不期然让胡达明白过来。对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更在乎他。</p>
他每多明白一分，内心里就更酸楚一分。</p>
“小家伙，你怎么这么好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