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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p>
回到上沪,陈凌花了将近一周时间方把书局积压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又带礼物接连上门拜访二十几位与书局长期合作的作家和学者。</p>
当初他在海格路汽车样子间一眼相中的别克汽车今年春已推出了两款新型号,虽然他还不会开车,又没有驾照,总之先支付五百元定金预订了一辆八汽缸的——不有陆识忍当免费司机么。</p>
说到陆识忍,去年夏天神秘失踪的老程至今杳无音讯,他收到巡查局彻底撤案的通知后再去房子里收拾了一些英文和俄文书,回万铜里的时候将积灰已久的钢琴一并带回。</p>
是以陈凌有时下班后就趴在沙发上听他练琴——无非是一些简单轻快的曲目,有时则抱一碗草莓或粤橙坐在他身旁随意聊点中外乐团的轶事。</p>
在乐器方面他们两倒不很擅长,欣赏的水平远远高于弹奏的能力。</p>
新派作家章绛去年秋参加沙龙后一直在公寓埋头创作,对此竟深有体会。</p>
他记得那是初春的一个下午……</p>
上沪的春天比秋天更短,好容易天要热了,他受一位一直有书信往来的女读者的邀请来珍珠艺术馆二楼的画室当模特。这位女读者本职是画家,年纪很小,自称十七岁,简单闲聊后认真地提了坐姿与神情方面的详细要求。</p>
双方坐定。</p>
章绛含笑看向墙壁上的油画,计算出声的时机,缓声说道:“密斯姜,开学后你有什么计划么?”</p>
“我?”女画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熟练地挤出几种颜料,“照旧去学校画室,周末会到静安寺公园写生。”</p>
“喔。……我对油画艺术一直很感兴趣,多谢你今天请我来参观画展。这间画室是你的么?”</p>
楼上突然响起一阵钢琴的试音声。</p>
女画家侧耳倾听,忽然微笑道:“章绛先生,这是莫扎特的第十六钢琴鸣奏曲。”</p>
章绛莫名感到烦躁,沉默片刻,重新问她,“密斯姜,我们在画室里坐着不要紧么?”</p>
问法不同,意思自然不一样。</p>
“当然、当然不要紧。”女画家捋了一把垂至胸前的长发,转身找发卡,“这是我哥哥的画室。还是说,你担心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呢?”</p>
章绛正欲解释,楼上又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乱弹声,他的思绪被冲走,急得出了一脑门汗。</p>
画室里颜料酸辛微臭的气息在阳光里悄悄发酵。</p>
女画家收起旖旎的心思,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章先生,你很难受么?我以为你不是那种骇怕谣言的人。我想在这样开明的时代里,男女共处一室并没有多少问题。可是如果你觉得很勉强,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p>
“嗳——密斯姜——”断断续续的琴音一次次干扰他说话,章绛越听越烦躁,猛地站起来,扯松领结,“你稍等,我去看看是谁在练习。”</p>
他大步攀登楼梯上了三楼,寻声找到琴室。厚重的核桃门上贴着“正在使用”的告示,透过方便外面人查看情况的玻璃,他立刻看见一个熟人。</p>
章绛憋着一口气后退半步,敲了敲门。</p>
“老章?你怎么在这?”某作家压低声音请他入座,“钢琴家舒里先生教我们弹琴呢,现在是我们轮流上去尝试的环节。要加入么?”</p>
章绛不做声,弯腰低头跟着熟人找空位置,期间他又见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心里兀地生出一种诡异的预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进来……</p>
太难听,还是搅和了他对密斯姜的追求?不,他该回去了,这本就是莫名其妙的冲动——</p>
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飞舞跳跃,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与黑白琴键保持平行,磕磕绊绊地按下几个音符。站在琴架边垂眸教他弹琴的男人是国人,手更大一些,有时虚握青年的手腕、俯身提醒他腰要再挺直些。</p>
短短三分钟,一次生疏的练习结束。</p>
青年转过身看向散坐在听众席的作家们,明媚的阳光在他圆而微狭的桃花眼里熠熠闪烁。</p>
“GREAT!密斯特陈,密斯特陆,我想你们可以再联弹一首曲子。”真正的钢琴家这时手抵下巴从角落里走出来,带头鼓掌。他从不吝啬夸赞台上的人,何况这两位很……</p>
很般配是吧。</p>
章绛的脑海里又一次冒出这几个字。他哆嗦了一下,像是被白色闪电击中,甚至没有和熟人们打招呼,就尴尬地从后门溜走了。</p>
画室里女画家已经将需要使用的颜料一一调好,刻意平静地问他:</p>
“章先生,你看见什么人了么。”</p>
“啊?没、没什么人,就是一些作家在聚会,有个——”</p>
女画家摇摇头,淡定地指出事实,“我的意思是,你很激动,你的脸很热。”</p>
“这这是因为……”</p>
“你见到曾小姐了?喔,是的,我骗了你,她今天也会来看画展。”</p>
章绛写惯了才子佳人的爱情,轮到自己的恋爱却总是碰壁,不由着急道:“不是你想的这样!”</p>
“嗯哼?”</p>
“呃,就是……比方说,”章绛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密斯姜,你读我的小说时可曾为男女主人公曲折跌宕的命运而纠结?当你读到他们相知相许的章节时,又可曾兴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