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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陈凌被口水呛了一下，“怎么了？”</p>
陆识忍坐在他的对面——和那日站在花厅外的门槛前一样浑身是水，沉默地盯着他的脸瞧，深邃的眼窝上有些水痕，冷漠少情的眼睛同样难得水润、仿佛有哪位伯乐把它们打磨成了通透的玻璃珠子——褪去灰色、黝黑得通亮。</p>
这双眼睛紧紧锁住睡眼惺忪的自己，似乎在说：想把个人按在地上揍一顿出气。</p>
陈凌赶紧打住猜测，顾忌自己在船上是“孤军作战”，到底怂了、害怕了，几秒后便移开与之对视的眼睛改看别处的风光。</p>
横放于船板的桨上有一只泥掌印——和那天撑住屏风的手一般大。</p>
他很快猜出陆识忍碰过它。</p>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p>
“咳，你看着我做甚么。哎，陆识忍，你怎么了？”</p>
对面坐着的人依旧不说话，抓着烟匣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铝壳。</p>
焦苦冷冽的烟味从壳子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撺掇二人说些什么暖场。</p>
很久以后，陈凌回想这一刻时最先想起的就是烟匣上印着的菱形烟草公司商标、然后是脚边湿软的一支烟和手腕处的烟草碎屑。他们两的表情和谈话倒记不大清了。</p>
陈凌想自己一定是没睡醒，否则为什么他会为这样的陆识忍……？明明他应该、他一定会、他绝对要嘲笑表弟的狼狈和倒霉，甚至放肆地笑出声来。</p>
唉、这个混账弟弟倒真是很可怜——</p>
他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来时信誓旦旦说要整人的是哪一个陈凌阿！</p>
陈凌怀疑自己已不是原来的陈凌。</p>
世界在他醒来后仿佛小巧可爱了许多。山秀水清，云霞灼灼，连面目可憎的表弟也值得怜惜关怀——不、不。</p>
其实是他总能敏锐地感知旁人的好意。</p>
他仓皇地寻找力量援救自我，偶然想到一种可能，正为了否认它而高声问道：</p>
“你总不会是来救我的罢！”</p>
“我以为你掉水里了。”</p>
陆识忍不假思索地回复，半秒也不曾耽搁，简直像是提前准备了腹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