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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承开门时怔了怔,他爸在里屋问是谁,“我同学!”他合门站出楼梯洞:“湛超?”</p>
声控灯昏黄黄,湛超脸上一层汗粒、两处擦痕。他冲他笑:“没吓着你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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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p>
“你在学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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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数学。”</p>
“我说嘛,成绩好不光看脑子,就算是你也得学到这么晚。啊说正事儿。”湛超给他递烟,“颜家遥说你会抽,他跟我说你住这里。”</p>
“颜家遥?”徐静承接过烟。</p>
“他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请假,之后也可能还请,我想跟你说一声。”</p>
“跟我?我跟他已经不是一个班了。”</p>
“我知道。”</p>
“而且,”徐静承摊手笑,“我又不是班主任,又不能给你准假。”</p>
“我知道、我知道。”湛超不住点头,不知道要怎么讲。</p>
“他怎么了?”</p>
“他没怎么。”</p>
徐静承盯着他,“明天有大事发生吗?”</p>
“有可能。也不是大事吧。”湛超撇嘴,煞有介事:“地球会好好的。”</p>
“有什么事要拖我下水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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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不是,跟你没关系,不会拖你下水。”</p>
“如果需要我,我会帮你告假,其他的我会说不知道,这样可以吗?”</p>
湛超抱拳:“谢谢你!哇,你做我班委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好好珍惜你。”</p>
“你也要请假不来吗?”徐静承笑:“你说话思维,很奇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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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来。”</p>
徐静承点头,朝里走到荫蔽的消防栓边扭头看他,湛超恍然笑笑,抹了汗去掏打火机。徐静承抿火时偏斜头,在他敞开的衣领里也发现了流氓、靡丽、燃烧着的红印。</p>
湛超蹦下楼,外套朝后鼓。他看看颜家遥背倚灯柱正仰头放空看天,没有星,月亮在云中模糊一团,云反倒层次分明,被照亮出通透的质地。湛超坐到他一旁的高石台上,默不作声晃腿。逾刻鼻梁亲密地贴到他后颈上嗅味道。睡意朦胧的夜里就很适合狸猫换太子,“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或者鬼鬼祟祟在跳上屋檐,摸索潜行。第二天到来,别人突然就找不到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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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前,湛超藏好了摩托,匆忙回租房拿了钱、手机、套子,带了两件长大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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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九七年新修,重塑钢骨做成了金字塔形,镶了碧蓝玻璃窗。湛超看塔顶巨钟的走针正指向夜十二点。车站人不算很多,窗口灯色惨淡,售票员盯着大头机问去哪儿。去哪里。对啊去哪儿。湛超想问颜家遥,逾秒又为此到羞愧。这显然不该是个问题,他只要跟着自己走就好。</p>
颜家遥坐在空旷候车厅的塑料椅上,烟味蓄积到一定密度眼前像有雾。他拿过湛超手掌舒张至最大长宽盖上自己面颊,鼻息在他指缝里穿梭。湛超在他唇上吻了吻。</p>
售票员眼皮垂垂很想睡,“去哪里?”</p>
湛超说:“两张去,呃、休宁。”刚看时刻表上有这么个地方。</p>
两张淡粉色铺底的软纸票,颜家遥捏在手里反复看。道途不明,终点到南宁。</p>
车快进站能检票了,票被剪去一角,过闸机,稀落几个拎行李的人,乍然出到空阔月台,风跟夜落下来,好像出了结界。月台灯下锃亮两头黢黑,不看指引牌很难分清起始。裹大衣的地勤吹哨举小红旗,鸣笛一长声,湛超整个儿抱住颜家遥扽他到警戒线外。风势随车来,车窗横移,窗内几张疲沓脸跟月台上人对视后目光错开,是彼此不喜不憎的陌生人。颜家遥看某窗某眼镜男看了过来,眼纹深拖入眼底;他眨眨眼,车已停稳了,乘务出来放踏板。进出的人互相挤,他侧头哈汽,把吻印在湛超脸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