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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搬了新家,新家是独栋,前面有很大的花园,陆言一眼就看中的那个花园,虽然在近郊有些偏僻,离市中心和上班的地方远了很多,他还是决定搬了过去。</p>
那栋房子是新房,院子里除了一条小路其他全是杂草,陆言找来了工人把所有的杂草都处理干净。之后,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一一整理好,包括在老房子里的那幅画他也拿了回来,挂在了新家的卧室里。</p>
林深并未给他留下什么东西,除了从长生岛带回来的物品,之前在家里的东西全被清理的异常干净,什么都没留。仅有的物品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卧室,其实并没有很多,除了几件衣服、几个本子剩下最多的就是那些绿植,和之前家里的一起被放在了卧室和客厅的窗台上。</p>
陆言买了很多种子和一棵小树苗,他用铲子把庭院子里的土都松了松,把肥料洒一点在底土中,花的种子和细沙混合均匀撒了下去,再在上面覆上了一层土。树苗也是照旧,陆言没有过任何照顾花草的经历,他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星期,手上也不出意外的添了很多小伤口,才把小半袋花种和树种好。</p>
梧桐树的树苗的位置和寻常的人家并不一样,并没有很靠近门口,陆言把它种在了花圃中间靠后的位置,梧桐树周围全部都是波斯菊,等到夏天,花盛开了簇拥着梧桐树一定很美。陆言想着,从小路的后面可以绕过去到达树苗的另一边,陆言摸了摸那棵还很稚嫩的树,他拿起水壶浇了一点水又把下面的土按得再实一些,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无比期待有一天它可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p>
陆言进了房子,房子大致的装修和摆设还按照之前林深在的时候那样,他书房的对面依然是林深的画室,画室里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摆放着书架和画架,书架上有着林深喜欢的画笔和颜料牌子,厚厚的一叠画纸像往常一样稍稍地出来那么一点,方便画得那个人抽取。</p>
落地灯的还依旧放在角落里,没有多大的变化,陆言蹲下去开了一下开关,并没有亮,他心下一慌研究了半天才发现是灯泡被烧坏了,他去一楼的客厅柜子里找了一个灯泡重新换上,落地灯发出柔柔的灯光,陆言舒了一口气,笑了笑。林深留下了的东西不多,每一样他都想好好对待,他又站起身拿着水壶挨个给窗台上的植物浇水,那是林深最容易忘记的的事情。他们刚刚搬到新家的时候,林深给每个房间都买了绿植或者多肉,有的绿植喜水,几天不浇水叶子很快就枯黄了,因此林深还养死了好几盆,后来林深就养成了一下班回家先去看一眼绿植的习惯。</p>
他洗完澡,拿着毛巾去擦头发上的滴下来的水时才发觉那么的无所适从。陆言把毛巾放进了脏衣篓,去洗手间拿着吹风机把自己的头发吹干,吹风机开到了最大,轰轰的声音给这个大而空的房子多了一丝的人气,陆言妥帖地生活着,一切都好似林深还在时一样,相同的衣柜,各自一边的衣服,只不过那一边却永远都是空荡荡的。</p>
陆言很少去翻林深的东西,他并不喜欢别人去碰触他的私人空间,同样,他心底依然遵循着这一条例,林深的几个本子放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陆言半靠在床上,盯着那几个本子,床边还有一支笔放在本子上,陆言欠着身子把本子拿了过来,他摸了摸封皮是很简单的随便的本子,外面文具店十元三本都不会觉得稀奇,他原以为是林深的教案或者是课堂笔记。</p>
却从未想过那是林深的日记。</p>
林深的字很好看,娟秀中有些张扬,很大气,他是学美术的,从小也跟着美术老师学了几年的毛笔,在手没有受伤之前他曾见过林深出板报时写得板字,还站在下面仰头夸了林深好一会。现如今他们联系多靠手机,恍惚中再次看到大篇幅林深的字,还有些震撼。他略微地翻一翻,厚厚的一个本子,每一页每一行整整齐齐。</p>
陆言看了下日期,第一篇就是在今年的第一天,陆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每一个字,每一字都好似一把刀在陆言的心上来回割着,那是一把并不锋利的刀,甚至还有些钝,在已有的伤痕上反反复复,伤痕上的血不停地往外冒着,从心脏蔓延到五脏六腑,日记铺在了陆言的膝上,陆言一手翻着页一手拽着睡衣,睡衣上左心房的位置早已经皱得不成模样。</p>
陆言看了几篇就把日记合上,他想起了那个在梦里被带回去的初次见面,想起了林深那个在最后一次还依然强调的第八年,八年啊,整个八年,在林深不过27年的生命里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时光,那是多么漫长无望的一段时光。</p>
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那个男孩就这么看着他,他还记得他把这幅画拿回了宿舍,他们宿舍里基本上全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的人,看着他那一个画筒回来还有些诧异,他小心翼翼把那幅画打开,他并不懂得这幅画对于林深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喜欢,就像他似乎沉陷在三个人的漩涡里并不明白林深对于他意味着是什么一样。宿舍另外一个男生刚刚踢完球回来,看他在看画,上去伸手摸了一下说:“这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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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纸上背面立刻印上了一个黑手印,陆言立刻把他的手拍掉,他匆匆把画收起来说:“你在干什么?” 陆言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大,把宿舍的人吓了一跳都回头看他,那个男生有些讪讪地说:“我只是想要看一下。” 陆言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转头说了一句对不起。</p>
陆言当天就把画交给了他姑姑,陆言亲自选了一个合适的画框又拜托一定要把那个黑手印印子去掉,其实那个手印并不明显,甚至把画裱起来之后并不看到,但是陆言就固执地认为它并不应该存在在那么美好的一幅画上。陆言妥善地收着林深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那时的他甚至还曾想过当林深真的成为了一位知名的画家,开了属于自己的画展,他就把那一幅画送回去,他会得意洋洋地告诉林深他是有多么宝贵他给他的东西,这么多年都依然完好无损。</p>
他从小便在课本上读过买椟还珠的故事,他嘲笑那个愚蠢的郑人,却从未想过如今他并未比郑人好上几分,甚至还要更加愚蠢。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珍藏着那些早已无用的东西,却对林深捧着的真心却从未珍视。</p>
夜早已经深了,陆言却丝毫无睡意,他很少失眠,从前忙得累极了,头能沾上枕头就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睡眠早已经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现在,不过二个月的时间,他早已习惯了失眠的滋味,他回想起林深日记写得那般滋味,从天黑睁眼看到天亮。</p>
他翻身下床,冰箱里并没有多少吃食,酒水却是不少的,酒是很好的助眠的东西,从前他并不觉得,自从有一次他喝了几瓶啤酒能迷迷糊糊睡着后,那时便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陆言很自律也很自持,但是今晚,也许是几篇的日记后劲太大又或者是今夜的月色太美,他打开了两打啤酒,陆言坐在沙发上冲着落地窗前的花园,光秃秃的,什么都还没有,除了那一棵小树苗在风中摇曳。</p>
陆言很想大醉一场,啤酒,红酒,威士忌他统统都试了一遍,他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吊灯,摸了摸额头,脸有些红,明明是八月的天气,他却感觉有些冷,是真的冷吗?陆言迷迷糊糊把空调关上,还是冷,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门窗前,检查每一个门窗是不是已经关上,确认无误后,他又回到沙发上,把抱枕抱在身上,依然很冷。他抱着胳膊来来回回搓了好几下,陆言转了一下脑筋想了想,是真的冷吗?好像并不是,那是一种叫做寂寞的毒药,刺骨的寂寞比刺骨的冷还要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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