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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原为戏中死，余世何如一梦中。</p>
尹月浸在桶中，水被染成了酒红色，他浅吸口气没入水中。不太记得在这百花园里呆了多久，自从十五岁跟着戏班子从北平来到上海就再也没离开过。班主限制他的外出，而他倒从没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仿佛已经和他没有任何瓜葛，到哪都是一样的。</p>
他一直这么活着，活在一片死海之中，溺在水里，憋着最后一口气，和死亡又有何不同？</p>
“你怎么还不**？你到底在等什么？”</p>
尹月总是这样嘲笑自己，这个压抑的时代早已把他淹没，还有什么好挣扎的？每次合上眼睛，脑海中总有另一双眼睛把他从绝望中拉出来。那是什么？也许只是他的假想罢了！</p>
可那到底是什么？</p>
“尹月！”</p>
尹月茫然的睁开眼睛，多久没听别人叫过他的名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p>
“尹月！尹月！”</p>
赵班主心急火燎的踢开杂物间的破门，李老拐拄着拐杖笑盈盈的跟来。曾经是他们让哑巴活着，也是他们让尹月死去。让一个人死去的方式有千万种，让一个人活过来的方式又有几种？</p>
“我问你，还能唱吗？”</p>
尹月愣了愣，起身裹了件旧衣，李老拐在一旁不慌不忙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唱。”</p>
赵班主扭头与李老拐呛声道：“这哑巴都多久没开口了，你当他是神仙，说唱就能唱啊？”</p>
“那他不能唱你还来找他干嘛？”</p>
“不是你说他能唱吗！？”</p>
“不是你问我的吗……”</p>
赵班主与李老拐又吵了起来，真是不是冤家不对头，两人自相识以来就吵个不停，这百花园除了唱戏，就属他俩最热闹。</p>
尹月抓了块粗布擦拭着湿哒哒的头发，微微喘了口闷气，这声气息却令两人停了下来。</p>
赵班主顿时眼里有光的冲着尹月喊着：“赶紧的！江湖救急！董落颜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又惹事了，这回唱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p>
尹月的眼神有些躲避，赵班长二话不说就将他拎了出去，一路赶着马车，下了车就被带进一处陌生的后台。</p>
浓厚的脂粉一层一层抹在脸上，一点一点的将他变成了“她”。尹月望着镜中那个冷艳的花旦，她华容婀娜，丹唇渐笑。而他，却已成为枯木死灰。</p>
“呦！扮相不错。”</p>
布帘一掀，李老拐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这老头是园子里的老管家，听说年轻的时候也学过戏，可惜后来摔断了腿，只能杵着拐杖对园里的戏娃子指指点点。</p>
“小子，你还活着呀！”</p>
李老拐一腿挂在镜台上，没个正经的对着尹月嘻嘻乐着，赵班主也跟了进来，站在一旁打量着尹月。在众人面前他向来保持着班主威严，但在利益面前他又是另一幅模样。</p>
“嗓子能行吗？”赵班主亲切的问道。</p>
“放心，他又不是真哑。是吧，姑娘？”尹月还没吭声，李老拐倒先替他开口。</p>
尹月俯身没搭理他，正要穿上鞋子，却听到了一声惊唤。</p>
“班主！霸王不见了！”小厮冲进后台慌张的说着。</p>
“什么！”赵班主一听，大声的喊道：“怎么回事！人呢？”</p>
“这……不知道啊！”</p>
“还不快去找！”</p>
“是！是！”</p>
李老拐一听倒乐了起来，“嘿，看来这霸王和虞姬是彻底私奔了。要不咱今天换个八仙过海，我这铁拐李还能上台跳两回呢！嘿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