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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p>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段寥闻了十几年,本来已经被迫熟悉——他甚至还开玩笑似的感慨过“医院是他第二个家”这回事。可在此时看来,那十几年前的,梦魇一般的经历压根就没能随着时间消弭。当消毒水和惨白冰冷的墙仍像是在宣告死亡的时候,他仍然喘不过气来。</p>
他就是讨厌医院。十几年来从未变过。</p>
“病人家属在吗?过来签个字。”</p>
冷冰冰的询问。段寥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扯了一下似的,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来。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不是在叫他,于是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下意识往周殷的方向望去。少年仍愣怔着,脊背挺得笔直。</p>
段寥知道他是不敢弯,怕一口气泄下去便再也提不起来。他见周殷没反应,便上去轻轻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小周,去签字吧。”</p>
周殷像是才从呆愣中缓过神来,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目光许久才找到焦距,落在段寥的身上。少年轻声说道:“他是不是......会死啊。”</p>
不是疑问的语气。</p>
段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现在脑子里也很乱。但在场就这么多人,如果他再不能维持表面的冷静,医生处理起来也会很困难。于是他轻轻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平稳的语调:“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有生命体征。”</p>
周殷忽然哭了,眼泪不受抑制地往下掉。他忙不迭地抬起手来,胡乱地擦着眼睛。但徒劳无功,泪水很快就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打湿了整张脸:“哥,我怕......”</p>
段寥自己眼前已经发黑,却还是强撑着搂住了少年,**他的肩膀:“连你都怕,咱妈和夏夏怕不怕?你不去签字难道要夏夏去签吗?”段寥顿了顿,勉力将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声音无可奈何地低了两度,“你都要成年了小周,有些事情不是你怕就不用承担的。”</p>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的无力。但他到底不是神仙,没办法在什么时候都舌灿莲花。如果是别的事情,他还可以推着按着小周去面对,但他这会儿眼睛都快看不清东西了,“站着”这一个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都几乎要耗费他的全部力气。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安抚似的拍着少年的后背。</p>
周殷渐渐地止了眼泪,抹了把脸朝着医护人员的方向走。那拿着单子的小护士见有人朝这边来,自己也急匆匆地迎了上去:“和手术室里边儿的人什么关系?”</p>
周殷艰难道:“......是我父亲。”</p>
“哦,儿子啊。”小护士顿了一下,“那告诉亲人做好心理准备,人伤的挺严重的,要是救护车叫的不及时估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p>
她见面前的少年不说话,也没再自顾自地开口,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怪不了他们无情,这个职业上的人每日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他们没办法为每一个悲伤而停留。</p>
一切终于又重新安静下来。一群人推着一个病床大呼小叫地与他擦肩而过,床上也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周殷却好似没看到似的,麻木地站在一边,和周围同样视若无睹的人没什么两样。不远处是肇事司机在和陈予清一遍遍地道歉,说着“我不是故意的”,不过再怎么无意也没有用处,等警察来了,他的结局自然能够清楚。</p>
周忠这个人,果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光让自己受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