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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p>
雪仍然在下。</p>
可韩江阙握着电话，却觉得身体很暖，他把身体靠在墙上，然后慢慢地和文珂说话：“你这几天还好吗？”</p>
“我很好。”文珂**着自己的肚子，对着电话道：“我只是想你。还有……宝宝们也想你了。”</p>
“你怎么知道宝宝想我？”韩江阙忍不住问。</p>
“因为他们老是动不动就踢我啊。”</p>
文珂笑了一下，他站得有点累了，于是走到床边躺了上去。</p>
陈旧的被子上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在此时的心情下，却并不感到不愉快，他轻声问：“韩爸爸，你呢？想不想我们的宝贝？”</p>
“想。”韩江阙傻呵呵地笑了。</p>
可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才道：“小珂，对不起，这几天让你伤心了。”</p>
文珂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我做错了太多的事，不只是关于对卓远的态度，还有对很多事的判断……”</p>
他既然说到这儿，当然必须要提到他们怀疑卓远下药的事。</p>
文珂继续说道：“之前卓远不是出现在了B大吗？你离开之后，我、付小羽还有许嘉乐，我们去调监控查了一遍，发现非常有可能卓远那天是想要给我的矿泉水瓶里下药的，结果因为我腹痛提前离开，阴差阳错把那瓶有问题的水给了小羽，然后他才会在会场提前**，所以他才和许嘉乐发生了关系。我……我很愧疚，无论怎么说，他其实是被我连累了。”</p>
韩江阙沉默了很久，文珂的心情不由有些忐忑。</p>
无论付小羽怎么强调作恶的人并不是他，他也始终都无法释怀，更何况是在对卓远深痛恶觉的韩江阙面前坦白自己的责任。</p>
但这是他必须要说出来的事实。</p>
从上次和韩江阙吵架之后，他就已经在心中悄悄发誓，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对韩江阙隐瞒任何事。</p>
“韩小阙……”</p>
文珂小声唤了一声。</p>
“卓远。”</p>
韩江阙低低地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他因为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所以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羽呢？他还好吗？”</p>
“他……”</p>
文珂有点卡壳。</p>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付小羽的状态，他当然明白付小羽是坚强的人，但当天付小羽的确看起来出奇的镇定。</p>
文珂想了想，迟疑着说：“我和他不那么熟，所以也不方便一直当着别人的面追问更隐秘的想法。但我知道，对于一个Omega来说，这绝对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甚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补偿。所以我也想和你说，等你回去，一定要和他认真聊一下。但是另一方面，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依赖许嘉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看起来有点微妙。”</p>
而韩江阙忽然低低地哼了一声。</p>
不知道是仍然在想着卓远，还是因为文珂后半句话提到的许嘉乐。</p>
文珂其实想说的还要更直白一些，但是还是收住了。</p>
他多少隐约觉得这种时候提到这个也不妥，不要说之前就对许嘉乐把付小羽弄进医院很生气的韩江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那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其实在许嘉乐此时的状态下，实在不能算是一件好事。</p>
“小珂，你不要把这件事都怪在自己身上。是卓远在害人，不是你。”</p>
韩江阙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坐在楼道里，死死地盯着小窗，雪色时明时暗，使他的瞳孔也显得愈发漆黑。</p>
他一字一顿地道：“小羽太无辜了，等我回去时，我会和他好好谈的。至于卓远——小珂，我知道你不想面对他，那就交给我吧，我必须要解决他。”</p>
“不是的。”</p>
文珂摇了摇头，沉声说：“之前我一直在逃避，想要假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不存在，就这么蒙混过关。明知道他做出了恶事，却选择回避，这其实不仅软弱，还很可恶，我再也不会这样了——”</p>
“韩小阙，你不要冲动，更不要伤害到自己，我们一定能找到最合适的办法让卓远付出代价。”</p>
他坚定地道：“从今以后，我都要和你站在一起，你听到了吗？”</p>
韩江阙握着电话，用力到感觉手掌都有些发热了，过了很久，他终于低声说：“听到了——哥哥。”</p>
之前的日子，付小羽不在他身边、文珂不理解他，而他的智力欠缺、记忆力更是残破，其实他自己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要与卓家为敌时，内心有太多的无助和恐惧。</p>
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突然落了下来，他从来没说过，每一次叫文珂“哥哥”，对于他来说都意义重大。</p>
第一次在文珂身体里成结的时候、他搂着文珂说“我崇拜你”时，还有此时此刻，文珂告诉他“他们会站在一起”的时候。</p>
每一次，都是在他感觉最安全的时候。</p>
……</p>
“韩小阙，你还坐在那儿吗？我担心你冻着。”</p>
“我想和你说话。”韩江阙哑声说：“我们再说会儿话好不好？小珂，你现在在哪里？旅店吗。”</p>
“我在旅店床上。”文珂其实也舍不得挂断电话，他侧着身看在窗外夜色中纷飞的雪花，有点遗憾地说：“雪太大了，不然我今晚就可以到锦城陪你了。”</p>
“这样也挺好的。”韩江阙说：“你就躺在被窝里和我说话，我更放心。”</p>
文珂把头埋进被子里，**着自己的肚子，软软地应了一声：“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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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雪夜，他们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一点一滴、细细碎碎的像是落雪。</p>
“其实我知道，我真的不该在这种时候就这么离开的。”</p>
韩江阙慢慢地说着：“只是那天晚上，我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我没法思考了，就一路开车回到了锦城，之后的那些天，我一口气去了很多很多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KTV、东湖公园还有北三中……”</p>
“这些地方……现在都还在吗？”</p>
文珂忍不住哑声问。</p>
事隔经年，再从韩江阙口中听到那些地名，他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像是忽然翻开了尘封已久覆着灰的日记本，里面的每段文字都熟悉得有点心酸。</p>
“北三中还在，一点都没变，就是更旧了，我们的教室也一模一样，第八排还是在窗边，一转头就能看到操场跑道。我在老位置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到了你家这里。”</p>
韩江阙顿了顿：“小珂，十年前那个夏天，我也是这样守在黑黝黝的楼道里，一直幻想着你还会从屋里面走出来。但是外面好像一直在下特别大的雨，而很快我就明白，你也是真的离开了。我只记得我很丢脸地哭了很久。那时候的我忍不住一直想，小珂是不是也很难过？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成熟一点，要对你很好很好。”</p>
“十年后——就在刚才，我坐在这里时，忽然就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其实上天已经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小珂，我不该责怪你，你从那个废墟里活着出来了，无论用什么方式，你都活着回到我身边了，这比什么都重要。”</p>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心疼你的人。”</p>
韩江阙认真地说。</p>
文珂忍不住悄悄吸了一下鼻子，他偷偷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小声说：“所以……你才决定要打电话给我的，是吗？”</p>
“嗯。”</p>
文珂明白韩江阙的意思：他不再怪他了。</p>
在他们这通电话之前，韩江阙就已经不再怪他了。</p>
他们俩都沉默了一秒——</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