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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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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爹一直跪到他们那一行人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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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又喝了多少？”然后我爹就爬起来抽我，连拳带脚，“反正呢，我是管不了你了。但是麻烦你干这些蠢事的时候想想你家老母好不好？这样都能认错！你不要命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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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撒腿就跑：“疼疼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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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顶着被多踢两脚的风险，专门去确认了一眼，确认他除去了那八字眉和山羊胡以后，也的确不是我现代那个爹……这**也太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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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领着我往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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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走还一边数落我：“你不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一触即燃，天天要砍人吗？还去触霉头！你真是上天派来讨债的……哪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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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叹了一口长气，显然是想到了鹿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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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真的太像我老爹，我就忍不住贫两句：“这是好事呀，我哥来报恩，我来讨债，收支平衡，可持续发展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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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也不疼：“明天是你哥出殡的日子，你老实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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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我抬头看了看天，惊诧，“我的妈，这么热的天气，在宫里放了一个月，那不是都烂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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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就撸起袖子殴打我，半分力也不留：“**的小兔崽子！你看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皇宫中圣物无数，保遗体不腐不是小事？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还巴望着你哥烂掉吗？！那是你哥啊！你站住！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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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鹿商出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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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人大升舆，十八丈长的扶灵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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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素缟，民众夹道跪迎、瞻望、恭送灵驾走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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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皇后的仪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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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灵山，皇家陵园，大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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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们穿着鲜艳夸张的祭祀服，咋咋呼呼地在神龛上跳起一支光怪陆离、张牙舞爪的舞，呼唤满天神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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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鹿家家属群最前端，左边是抱在一起哭的爹妈，右边是抱在一起哭的庶弟庶妹，后面是抱在一起哭的三姑六婆。我被淹没在眼泪的汪洋里，远远看着貌美的巫女揭开层层锦缎，最后一次，让活人看看逝者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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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很微妙，我看着我自己，死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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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说得没错，皇宫中圣物不知凡几，鹿商的尸体保存完好，甚至还有淡淡的光泽。那张最多打八分的脸因为没有了血色，反而显得晶莹剔透，冰清玉洁，颜值不降反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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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廷站在棺材旁边，最后一次伸手**了鹿商的脸。从眼窝摩挲过鼻梁，在嘴唇流连。他的动作非常温柔，我仿佛能够回想起那些灯光昏黄的夜里，那手指温凉的触感。可他的眼神十足恐怖，宛如冻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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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抽手，转身，不再回头看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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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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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棺定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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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棺盖合上的时候跪下，章灵山上一时只剩下呜呜的哀乐声，和巫师们的吱呀怪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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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一刻，我终于相信，鹿商是真的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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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没有实感。我曾经在他的身体里生活过大半年，我熟悉他的每一寸皮肤。我穿着那张皮囊动了心，还丢了**。可是他死了，我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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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鹿商，也不是鹿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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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爱李彦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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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跪伏的人群中偷偷抬头，看到的是李彦廷一个孤零零的背影。他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那尊漆黑的巨大棺材旁边，在墨色的山水背景下像一抹幽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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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那些漆黑的夜晚，他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缩成小小的一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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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他，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哭泣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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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一个重大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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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追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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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和他弟再欺负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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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他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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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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