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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瞿殊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加上搞清楚了季忻的真实身份，笛平轻轻松松地睡了一觉。第一次自己解决一件事，笛平感觉他又离成熟迈进了一步。不要事事都让魏老师给他操心，这样两人相处起来才会更轻松。</p>
和魏檀说：“早上好！”的时候，魏檀感受到了笛平豁然开朗的情绪。</p>
他总是这样，自我调节很快，好像就这样一直快快乐乐的，是个纯洁的孩子。魏檀的心里却有很多酸楚。你不知道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故事，才会有这样豁达的坚强。如果可以，他希望笛平娇气一点。</p>
但没关系，他总会守护他的。</p>
过几天笛平要参加年末音乐圈最负盛名的“悦泉音乐盛典”，这是国内排名前三的颁奖典礼，而且这个颁奖典礼的举办间隔是三年一度，所以能上榜单的都是三年里传唱度非常高的歌曲。</p>
令集英新锐兴奋的是，笛平的《我和他的情书》竟然也在九个提名里。</p>
“太好啦！这个奖项含金量很高，只要提名就是肯定。不过得奖的机会不大，我看了下你有提名的流行金曲榜单，傅瑞去年的歌和林侃今年的歌都在上面，太强了。”笛平有这样的机会，经纪人当然高兴，瞿殊看着邀请函激动不已。</p>
笛平知道这个榜单的分量，也没指望得奖，有提名已经够他兴奋得了。</p>
颁奖典礼那天，众星云集，乐坛说得上名字的歌手都来了现场。集英新锐的笛平、银河少年出道选手、极音的傅瑞、林侃等老牌歌手悉数到场。</p>
“悦泉”的特色就是每一届都有一个主题，要求音乐人按照主题穿着打扮。今年的主题是“雨林”，造型师给笛平设计造型的时候叹了口气：“哎，笛老师要是以前的身材就好了，那直接扮大熊猫多可爱！”</p>
最终，造型师以鱼为灵感，给笛平做了波光粼粼效果的西装，脸上也贴了亮片，搭配手绘的一条鱼鳞图案。</p>
一开始笛平还觉得这个造型太夸张，瞿殊神秘地摇摇头：“到那里你就知道你是多么不起眼了。”</p>
走过红毯到了会场，笛平终于知道瞿殊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动物园。</p>
悦泉音乐盛典的举办形式是酒会形式，布置成森林模样的会场里随意摆放着各种乐器和话筒，随时可以让两个音乐人进行比拼。笛平是不敢上去表演，但是看得津津有味。</p>
“平哥！”笛平正在看一只“鳄鱼”和一只“火烈鸟”跳舞，结果鳄鱼跳完就朝他奔来。笛平定睛一看，鳄鱼居然是牧子溢。</p>
“你的尾巴也太长了吧！”笛平看着牧子溢身后两米长的鳄鱼造型尾巴啧啧称赞。</p>
他没敢说牧子溢绿色的眼影。</p>
此时火烈鸟也下台了，笛平认出那是季忻。</p>
“笛老师。”季忻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牧子溢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对季忻说道：“平哥录节目时很喜欢你呢！你和他玩吧！我去找枪枪玩！”说完拖着尾巴一溜烟跑了。</p>
两人目送牧子溢走远，笛平才说道：“抱歉，之前没有认出你。”</p>
季忻收回目光，指了指自己在灯光下有些透明的鼻子和双眼皮的眼睛：“动了刀子。”</p>
原来如此，笛平点点头。</p>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在满场的喧哗声里，两人周围出现了屏蔽其他声音的结界。谁也都没有讲话，但是思绪却转回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岁月。</p>
……</p>
“死胖子，喂，叫你呢死胖子，你吃四个包子？够吗？再吃点？”一个寸头的男孩嬉笑着，把喝剩的粥倒进了身边一个垂着头默默吃饭的男孩餐盘里。</p>
被叫做“死胖子”的男孩穿着校服，最大的尺码在他身上好像也有些紧。餐盘里凭空被浇了一碗残粥，他顿住了拿筷子的手，一言不发。</p>
身边也有别的男孩，津津有味地看着一场闹剧。</p>
“不吃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个丑鬼呢？快去拉过来，死鬼肯定要吃，他家不是捡破烂的吗，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寸头又发话了，逡巡四周，发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个瘦小男生。</p>
他走过去，像猫玩弄老鼠那样，一把拉过那个惊恐的男孩，提起来拉到了胖男孩身边。</p>
“快吃！”只是一瞬间，瘦小男生的头就被按进了饭盆里，额头上粘上了黏糊糊的粥，鼻子也在桌沿磕出了血。</p>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丑鬼和死胖子，真搞笑！”寸头爆发出响亮的笑声，捂着肚子笑。</p>
他们走后，胖男孩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瘦小的男生没有接，抹了抹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p>
回到教室，胖男孩坐到凳子上，却感觉到周围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感受到一阵冰凉，他摸了摸凳子，发现上面被挤了胶水，黏糊糊的糊满了校裤。</p>
“哈哈哈哈哈，楚肥猪拉屎了！”不知谁发出这样的声音，惹得众人哄堂大笑。</p>
楚寒环视四周，十六七岁的少年们用最纯粹的眼神看着他，却发出了最恶毒的笑声，他们十分快乐地看着同学被捉弄，享受着这一场盛宴。没有人觉得不对，打心眼里，他们觉得这不过是他们一天里的一个小小的乐趣，放学以后的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今天发生过的事，许多年后，也不会记起。</p>
造就别人一生心理阴影的苦痛，但于他们来说，只是小时候“不懂事的恶作剧”。</p>
外貌永远是他们攻击的第一要素，胖、丑，或者与众不同的个性、天生的生理缺陷、一次偶然的尴尬的失误都能让一个人陷入欺凌。施暴的人也并非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他们也不瘦也不美，也并非完人，但是散发恶臭和天要下雨一样，不需要解释理由。</p>
在楚寒的隐忍中，那些人并没有因为这样的退让而心生内疚，他们反而从中获得了一种成就感，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去攻击一个人。</p>
楚寒本不必遭受这些，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帮了一个人。</p>
半个月前，学校后面的巷子里，季酝被一群高年级的人堵住，他们从季酝的包里翻出几个压瘪的空饮料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包子。</p>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收破烂的啊！”几个禽兽盯上了有趣的猎物，将瘦弱的季酝来回推搡，季酝捡起地上的包，脑袋就挨了一巴掌。</p>
“你这样的人也学音乐？你看看你的鬼样子，学出来有什么用啊？”寸头拉起季酝的头发，端详他的脸：“真丑啊丑鬼。”</p>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长得像个讨饭佬。好臭啊，楼成你碰了他你也变成捡破烂的怎么办！”</p>
寸头楼成赶紧嫌恶地放开了季酝，踹了他一脚：“死一边去。”</p>
季酝跪趴在地上，其他人有样学样地去掐他一下，打他一下，然后各自散去。</p>
楚寒是在放学的路上看到这些的，待恶言恶语的少年们走后，他无言地走过去，帮季酝捡起掉落的物品，季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跑走了。</p>
第二次再见到季酝的时候，他被扒了裤子，几个男生嬉笑着拿着手机拍视频，楚寒见了，立马跑上前去：“别拍了！别拍了！再拍我告诉老师！”</p>
楼成笑了：“有你什么事啊，楚寒？”他一巴掌拍到楚寒头上：“看给你能的，死肥猪。还告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以为你专业课好老师喜欢你就tm管闲事。怎么，这丑鬼是你朋友？你不会家里也是捡破烂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p>
楚寒站稳身子，挡在了季酝身前。</p>
“别过分了。”他这样说道。</p>
胖胖的身子后面，季酝抖着手穿上裤子，身前那人的身影很高大，在飘着细雨的黄昏好像一个英雄踏着云来到了他身边。</p>
楼成发出毛骨悚然的微笑，临走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发现了更好玩的事。</p>
楚寒将季酝送回家，破破烂烂的平房外堆积着收来的破烂。</p>
临走之前，季酝说道：“你会被报复的。”</p>
楚寒却满不在乎地扬起一个笑：“快回去休息吧。”</p>
然而英雄也敌不过鼠辈，很快，楚寒也遭到了楼成的欺凌。因为是同班同学，这样的欺凌反而更方便了。</p>
一开始是被侮辱，被拍视频，被浇水，被剪书本，被撕破衣服。后来，这些在受害人沉默中愈演愈烈的欺侮逐渐变为肢体暴力，地点也从学校外转移到了校内。楚寒的身上常常是带着伤的，可是回到家，除了年迈的外婆，他无处可以诉说自己的遭遇。</p>
那时候，活着好像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在学校的时间度日如年，那里是人心的地狱，每待一分钟都是煎熬。作乱的始终只有楼成一个人，但每一个笑着的看客都是帮凶。</p>
可是楚寒无法抛弃家里咬牙供他读的艺校，也没有别的办法去脱离这个泥淖。以恶制恶是个好办法，但若是和恶人一样恶，这时间再没有善良的人。</p>
“毕业就好了。”每一天上学前，他都要对自己这样说。</p>
不是没有和老师反应情况，老师也只是把楼成和几个捣蛋的叫来不痛不痒地批评几句，叮嘱他和同学好好相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或许，他们也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同学间的“小打小闹”。</p>
好几次，季酝都在拳打脚踢之下与遭受同样待遇的楚寒重逢，他一边悲哀于本以为可以有所依靠的幻想破灭，一边又在庆幸，至少在被暴力这件事上，他不是孤独的。</p>
在日复一日的暴力之中，楚寒第一次有了反抗，也就是那一次，他的人生际遇全变。一个很普通的午休时间，楼成叼着烟把楚寒推搡到楼梯口，楼梯那个方向是监控盲区，在那里，学校永远不会发现有学生在欺凌别人。</p>
忍无可忍的楚寒终于起身推了施暴者一把。</p>
楼成就这样从楼梯掉落，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摔到楼梯下一动不动。</p>
楼成的帮手们对于事态的变化目瞪口呆，楚寒也愣在了原地。歪倒在楼梯下的寸头后脑勺流出潺潺的血，红的那样深，成了一滩幽幽的黑色。</p>
刺耳的尖叫声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跑着告诉了老师，随后惊慌失措的老师赶到现场，叫救护车、报警……</p>
楚寒被欺凌的时候，从没有人来得这样快。</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