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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王妃正值最好年纪，大方清丽，如高枝上难撷的脱俗玉兰，最能彰显他身享权贵的体面，与求而不得的私欲。</p>
只可惜阴差阳错，皇帝先他一步与王妃相逢，却又不可不因皇太后之意而将自己钟意的女人拱手相让。可若那时宏宣帝就已知晓承远王身有隐疾，恐怕绝不会将王妃让与他。</p>
承远王觉得自己悲哀，然而每每面对王妃的怨怼，却又心虚至极，仿佛自己当真如她所言，一手毁了她本有的幸福。</p>
室内死寂，承远王妃满目恨意，冷冷地望着他。</p>
承远王浑身脱力，步步后退，酒气熏得他头昏脑涨，半晌后转身离开，只当自己从没来过。</p>
棠梨从地上站起身来，忙向床边行去，拿手帕替王妃拭泪，抚着心口为她顺气，轻声劝哄：“王妃莫要动气，权当是为了您肚里的孩子吧……”</p>
承远王妃抿唇不语，缓缓地抚上腹部，良久如自言自语般回道：“这孩子，我要留在身边，谁也别想再带走……”</p>
寝院早在王爷来时便清走下人，无风无月，枝叶无声。棠梨不愿唤人前来，独自蹲在地上，将瓷屑一片片清扫干净，伺候王妃梳洗更衣。</p>
承远王妃渐渐静下心神，伸手抚了抚她红肿的脸颊。棠梨心中一暖，觉得此事太过荒谬悖伦，世人难容，如若连她都不能好好地体贴照顾着王妃，只怕王妃的日子会更加难过，想着便摇头笑道：“不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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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自六岁起跟着承远王妃，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承远王妃不难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腔感激不知如何表述，默默无言，寻来化瘀膏为她涂抹。</p>
不多时，院里传来几许动静。</p>
棠梨熟悉，与王妃相视一眼，随后离**间未再回来。承远王妃静静望着垂帘处，片刻后望见来人，泪水扑簌簌往下滑落。</p>
“皇上……”</p>
宏宣帝微讶，房中陈设已被棠梨收拾得整整齐齐，王妃着里衣倚坐床栏，鬓发如瀑散下，温婉秀丽，瞧不出有何异样。若非那双眼睛，宏宣帝断然不会猜到方才发生过何事。</p>
化瘀膏还摆在床头矮几上，宏宣帝垂眸看了看，问：“他伤着你了？”</p>
承远王妃摇头：“伤着的是棠梨。”</p>
宏宣帝不言，似瞥见什么，借笼盏之光将她下颚轻轻托起，现出颈上一片红痕。</p>
“这还不算伤着吗？”</p>
承远王妃闭眼，不欲再说下去。宏宣帝沉沉一叹，坐到身旁揽她入怀，知她不愿讲了，便有意引开她心思，道：“瑱儿身染风寒，许是白日落水闹的，朕陪他许久才来此看你。”</p>
王妃果不再想其他，拧眉露出焦虑神色：“瑱儿可还好？”</p>
“尚好，虽有不适，却同平素一般闹腾，缠了朕挺久。”</p>
王妃闻言浅浅露笑，宏宣帝趁她情绪稍缓，扶她躺下：“你当好好休养，不要令朕挂心。”</p>
“皇上当真挂心？”</p>
“朕不挂心，在这儿做什么？”</p>
“臣妾以为，皇上今夜会去陪着宜妃。”</p>
宏宣帝低声作笑：“朕白日在秋华殿所言，旁人不懂，你还不懂么？朕自是要来陪你。”</p>
承远王妃岂会当真不懂，不过是心有委屈，面对心上人时终于显尽小女儿姿态而已。她放松躺好，从薄被里伸出手来勾住宏宣帝手掌，低语道：“皇上，医师诊过了，臣妾的身子已有两月。”</p>
“朕知晓了，”宏宣帝执她素手，“这是你与朕的第二个孩子。”</p>
承远王妃欲言又止。</p>
“想说什么？”</p>
她坚定抬眼，语气柔弱却不容回绝：“皇上，这个孩子，臣妾要留在身旁。”</p>
是“要”，而非“想”，宏宣帝一听便知劝不动她。好在也并未打算劝说，毕竟承远王妃接连“夭折”两子，未免会显得太过离奇。况且他亦没了旁的理由再接孩子入宫，想要避人耳目，把这孩子留在承远王府自是最好不过。</p>
